Title : 南部新書
Author : jin shi 999 Yi Qian
Release date
: October 29, 2008 [eBook #27088]
Most recently updated: January 4, 2021
Language : Chinese
Credits : Produced by Bo Ting Chen
Produced by Bo Ting Chen
序 先君尚書在章聖朝祥符中,以度支員外郎、直集賢院宰開封。民事多閒,潛心國 史,博聞強記,研深覃精。至於前言往行,孜孜念慮,嘗如不及。得一善事,疏於方 冊,曠日持久,乃成編軸,命曰《南部新書》。凡三萬五千言,事實千[1],成編五, 列卷十。其間所紀,則無遠近,耳目所不接熟者;事無纖巨,善惡足為鑒誡者。忠鯁 孝義,可以勸臣子;因果報應,可以警愚俗;典章儀式,可以識國體;風誼廉讓,可 以勵節概。其餘機辯敏悟[2],怪奇迥特,亦所以誌難知而廣多聞。《爾雅》為六藝鈐 鍵,而采謠誌,考方語。周詩形四方風雅,比興多蟲魚草木之類。小子不肖,叨繼科 目,嘗踐世宦,假守宮鑰[3]。浚涸事休,閱繹家集,因以《新書》次為門類,繕寫淨 本,致於鄉曲,以圖刊鏤。昔班氏家有賜書而擅史學,王准之以左右舊事緘於青箱[4], 卒用名代。敢跂而及,聊緝先志云。子翰林侍讀學士錢明逸序。嘉祐元年十一月十二 日。
甲 自武德至長安四年已前[5],尚書左右僕射並是正宰相。初,豆盧欽望拜左僕射, 不言同中書門下三品,不敢參議朝政。數日後,始有詔加知軍國重事。至景雲二年, 韋安石除僕射,不帶同三品,自後空除僕射,不是宰相,遂為故事。 至德二年[6],宰相直主政事筆,每人知十日。至貞元十年,又分每人輪一日執筆。 尚書諸廳,歷者有壁記,入相則以朱點之。元和後,惟膳部廳持國柄者最多,時 省中謂之「朱點廳」。 韋夏卿與弟正卿,大曆中同日登制科。皆曰:「今日盛事,全歸二難之手。」 韓昆,大曆中為制科第三等勅頭,代皇異之。詔下日,坐以采輿翠籠,一作龍。 命近臣持采仗鞭,厚錫繒帛,以示殊澤。 常衮自禮部侍郎入相,時潘炎為舍人,引麻,因戲之曰:「留取破麻鞵著。」及 衮視事,不浹旬果除。 凌煙閣,在西內三清殿側。畫像皆北面[7],閣中有中隔,隔內北面寫功高宰輔, 南面寫功高侯王,隔外面次第功臣。 證聖元年正月,明堂災,重造天冊萬歲殿。二年三月成,號為通天宮。 項斯,始未為聞人,因以卷謁江西楊敬之。楊甚愛之[8],贈詩云:「幾度見詩詩 盡好,及觀標格過於詩。平生不解藏人善,到處逢人說項斯。」未幾詩達長安,斯明 年登上第。 上元中,長安東內始置延英殿,每侍臣賜對,則左右悉去。故直言讜議,盡得上 達。 李聽為羽林將軍,有名馬。穆皇在東宮,諷聽獻之,聽以總兵不從。及即位,太 原擬帥皆不允,謂宰臣曰:「李聽為羽林將軍,不與朕馬,是必可任。」遂降制。 開元御札云:「朕之兄弟,惟有五人,比為方伯,歲一朝見。雖載崇藩屏,而有 睽談笑。是以輟牧人而各守京職,每聽政之後,延入宮中。申友于之志,詠《常棣》 之詩,邕邕如,怡怡如,展天倫之愛也。」 祠部,省中謂之「冰去。廳」,言其清且冷也。 尚書省東南向陽通衢,有小橋相承,曰「拗項橋」。言御史及殿中久次者,至此 必拗項而望南宮也。 都堂南門道東有古槐,垂陰至廣。或夜聞絲竹之音,則省中有入相者,俗謂之「音 聲樹」。 二十四司印,故事,悉納直廳。每郎官交印時,吏人懸之於臂以相授,頗覺為繁。 楊虔州虞卿任吏部員外郎,始置匱加鐍以貯之,人以為便,至今不改。 始無笏囊,皆摽笏於馬上。張曲江清瘦不任,乃置笏囊。 秘書省內落星石,薛稷畫鶴,賀知章草書,郎餘令畫鳳[9],相傳號為四絕。元和 中,韓公武為校書郎,挾彈中鶴一眼,時人乃謂之五絕。又省之東即右威衛,荒穢摧 毀,其大廳逼校書院[10],南對御史臺。有人嘲之曰:「門緣御史塞,廳被校書侵。」 曹礭、楊收、徐商、路巖同秉政,外有嘲之曰:「礭礭無餘事,錢財總被收,商 人都不管,貨路幾時休?」 李林甫寡學[11],中表有誕子者,以書賀之云:「知有弄麞之慶。」 鄭注鎮鳳翔,皆擇貞正之士以為幕席,亦欲遏其邪行。及注敗,皆為監軍所誅。 溫大雅,武德中為黃門侍郎,弟彥博為中書侍郎。高祖曰:「我起義晉陽,為卿 一門耳。」後弟大有又除中書侍郎。「大有」一作「彥博」。 中書省有盤石。初,薛道衡為內史侍郎,常踞其石草詔。後,孫元超每見此石, 未嘗不泫然。 施肩吾與趙嘏同年,不睦。嘏舊失一目,以假珠代其睛[12],故施嘲之曰:「二十 九人同及第,五十七隻眼看花。」元和十五年也。 女道士魚玄機,住咸宜觀,攻篇什。殺婢綠翹,甚切害,事敗弃市。 崔四八即慎由之子,小名緇郎。天下呼油為麻膏,故謂之「麻膏相公」。 開元中,岐、薛以下,輪日載筆於乘輿前,作《內起居注》,四季朱印聯名,牒 送史館。至天寶十載季冬,已成三百卷。率以五十幅黃麻為一編,雕檀軸紫鳳綾表, 遂別起大閣貯之。逆胡陷西京,先以火千炬焚是閣,移時灰滅,故實錄百不叙及一二。 小許公從工部侍郎除中書舍人,一本作「侍郎」。便供政事食,明日加知制誥。一 本重「制誥」二字。舍人有政事食,自此為始。 大和中[13],上自延英退,獨召柳公權對。上不悅,曰:「今日一場大奇也。楊嗣 復[14]、李珏道張諷是奇才,請與近密官。鄭覃、夷行即云是姦邪,須斥之於嶺外。 教我如何即是?」公權奏曰:「允執厥中。」上曰:「如何是允執厥中?」又奏:「嗣 復、李珏既言是奇才,即不合斥於嶺外。鄭覃、夷行既云是姦邪,亦不合置於近密[1 5]。若且與荊、襄間一郡守,此近於允執厥中。」旬日又召對,上曰:「允執厥中,向 道也是。」張遂為郡守。 賈曾除中書舍人,以父名忠,固辭之。言者以中書是曹司名,父之名又同音字別 [16],於禮無嫌。曾乃就職。 開元七年,賜百僚射。金部員外盧廙、職方郎中李畬,俱非善射,箭不及垜,而 互言工拙。畬戲曰:「與盧箭俱三十步。」左右不曉,畬曰:「畬箭去垜三十步[17], 盧箭去畬三十步。」 李白,山東人,父任城尉,因家焉。少與魯郡諸生隱徂徠山[18],號「竹溪六逸」。 天寶中,遊會稽,與吳筠隱剡中。筠徵赴闕,薦之於朝,與筠俱待詔翰林。俗稱蜀人, 非也。今《任城令廳石記》,白之詞也,尚在焉。 江西私釀酒,法尤嚴。王仲舒廉察日,奏罷之。 宰相門下省議事,謂之政事堂。永淳中,裴炎為中書令,始移就中書省,政事印 亦改「中書門下之印」。 開元中,花萼樓大酺,人眾莫遏。遂命嚴安之定場,以笏畫地,無一輩敢犯。 盧攜常題司空圖壁云:「姓氏司空貴,官班御史卑。老夫如且在,不用嘆屯奇。」 龍朔中,楊思玄恃外戚,典選多排斥選士。為選人夏彪訟之御史中丞郎餘慶,彈 奏免官。許南陽曰:「故知楊吏部之敗。」或問之,許曰:「一彪一狼,共看一羊,不 敗何待?」 開元皇帝為潞州別駕,乞假歸京。值暮春,戎服臂鷹於野次。時有豪氏子十餘輩, 供帳於昆明。上時突會座中,有持酒船唱令曰:「今日宜以門族官品。」至上,笑曰: 「曾祖天子,祖天子,父相王,臨淄郡王李某。」諸輩驚散。上聯舉三船,盡一巨觥 而去[19]。 襄王僭偽,朱玫秉政[20],百揆失序。逼李拯為內署,拯常吟曰:「紫宸朝罷綴鵷 鸞,丹鳳樓前駐馬看。唯有終南山色在,晴明依舊滿長安。」拯終為亂兵所殺。 武德七年,遣刑部尚書沈叔安,攜天尊像賜高麗,仍令道士往彼講《道德經》。 自先天初至開元十五年,儀同者四人:姚崇、宋璟、王同皎、王毛仲。 唐法:親王食封八百戶,有至一千戶;公主三百戶;長公主五百戶,有至六百戶。 唯太平、相王踰此制。 黃巢入青門,坊市聚觀。尚讓慰曉市人曰:「黃王為生靈,不似李家。」其悖也 如此。 長安令李濟得罪,因奴。萬年令霍晏得罪,因婢。故趙縱之奴當干論縱陰事[21], 張鎰疏而杖殺之。縱即郭令公之婿[22]。 建中末,姚況有功於國,為太子中舍人。旱蝗之歲,以俸薄不自給而以餒終,哀 哉! 田神功,大曆八年卒於京師。許百官弔喪,上賜屏風、裀褥於靈座,并賜千僧齋 以追福。至德以來,將帥不兼三事者,哀榮無比。 柳渾舊名載,為朱泚所逼。及克復,上言曰:「頃為狂賊點穢,臣實耻稱舊名。 矧字或帶戎[23],時當偃武,請改名渾。」渾後入相,封宜城公,謂之「柳宜城」。 韋覬著《易蘊》,甚有奧旨。覬,見素孫。 郭令公終始之道無缺焉,惟以譖怒判官張譚,奏杖殺之[24],物議為薄。 張巡每戰大呼,牙齒皆碎。及敗,尹子奇視之,其齒存者不過三四[25]。初守寧 陵也,使南霽雲詣賀蘭進明乞救兵[26]。進明大宴,霽雲不下咽,自囓一指示信[27]。 進明終不應,以至於破。 貞觀中,擇官戶、蕃口之少年驍勇者數百人,每出游獵,持弓矢於御馬前射生。 令騎豹文韉,著獸文彩衫,謂之「百騎」。至則天,漸加其人,謂之「千騎」。孝和又 增之萬騎,皆置使以領之。 彭偃與朱泚下偽詔曰:「幽囚之中,神器自至,豈朕薄德所能經營。」泚敗偃誅, 其妖亂也如此。 大和九年冬,甘露事敗,將相弃市。王璠謂王涯曰:「當初勸君斬却鄭注,斬之 豈有此事也。」此雖臨刑之言,然固當矣。 梁祖嘗言於昭皇[28]:「趙崇是輕薄團頭,於鄂州座上佯不識駱駝,呼為山驢王。」 遂阻三事之拜。此亦挫韓偓也。 王皇后,開元中恩寵日衰,而不自安。一日訴之曰:「三郎獨不記阿忠脫新紫半 臂,更得一斗麪,為三郎生日為煎餅耶?」上戚然憫之,而餘恩獲延三載。 武德初,史館尚隸秘書省著作局。貞觀三年,移於門下省北,宰相監修。自是著 作局始罷史職。 公孫羅為沛王府參軍,撰《文選音義》十卷。羅,唐初人。 開元中,裴光庭為侍中。門下過官,委主事閻麟之裁定,隨口下筆。時人語曰: 「麟之口,光庭手。」物議醜之。 張延賞怙權矜己,嫉柳渾之守正,使人謂之曰:「相公舊德,但節言於廟堂,則 名位可久。」渾曰:「為吾謝張相公,柳渾頭可斷,而舌不可禁。」 王縉在太原,舊將王無縱等恃功,且以縉儒者易之,每事多違約束。一朝悉召斬 之,將校股慄。 大曆中,隴州猫鼠同乳,常衮率百僚賀[29]。崔佑甫獨奏曰:「仁則仁矣,無乃失 於性乎?」 李邕自滑州上計也,京洛阡陌聚觀,以為古人。蓋邕負美名,頻被貶斥,剝落在 外也。 元德秀,字紫芝,為魯山令,有清德。天寶十三年卒,門人相與謚為「文行先生」。 士大夫高其行而不名[30],謂之元魯山。 駙馬都尉鄭潛曜,睿皇之外孫,尚明皇第十二女臨晉長公主,母即代國長公主也。 開元中,母寢疾,曜刺血濡奏章,請以身代。及焚章,獨「神道許」三字不化。翌日, 主疾間。至哉,孝子也。 殿中監、少監、尚衣、尚舍、尚輦,大朝會皆分左右,隨繖扇立,入閣亦同之。 牛僧孺三貶至循州,本傳不言,漏略也。 李景讓典貢年,有李復言者,納省卷,有《纂異》一部十卷。榜出曰:「事非經 濟,動涉虛妄,其所納仰貢院驅使官却還。」復言因此罷舉。 古押牙者,富平居,有游俠之才,多奇計,往往通於宮禁。 五月一日御宣政殿,百僚相見之儀,貞元已來常行之,自後多闕。 崆峒山,在松州,屬龍州,西北接蕃界。蜀破後,路不通,即非空桐也[31]。 長安中秋望夜,有人聞鬼吟曰:「六街鼓歇行人絕,九衢茫茫空有月。」又聞有 和者曰:「九衢日生何勞勞,長安土盡槐根高。」俗云務本西門是鬼市,或風雨晦冥, 皆聞其喧聚之聲。怪哉! 大和中,程修己以書進見,嘗舉孝廉,故文皇待之彌厚。會春暮,內殿賞牡丹花, 上頗好詩,因問修己曰:「今京邑人傳牡丹詩,誰為首出?」對曰:「中書舍人李正封 詩:『天香夜染衣,國色朝酣酒。』」時楊妃侍,上曰:「妝臺前宜飲以一紫金盞酒[32], 則正封之詩見矣。」 高宗欲廢王皇后,立武昭儀,猶豫未定。許高陽宣言於朝曰[33]:「田舍翁多收得 十斛麥[34],尚須換却舊婦。況天子富有四海,立一皇后,有何不可?」上意乃定。 吁!牝雞之孽,洎移土德,過始於高陽。 白樂天之母,因看花墜井。後有排擯者,以賞花新井之作左遷。穆皇嘗題柱曰: 「此人一生爭得水喫?」 張介然,天寶中為尉衛卿,因入奏曰:「臣今三品,合列棨戟。若列於帝城,鄉 里不知。臣,河東人也,請例戟於故鄉。」上曰:「所給可列故鄉,京城佇當別賜[35]。」 本鄉列戟,介然始也。 京兆尹黎幹,戎州人也。嘗白事於王縉,縉曰:「尹,南方尹子也,安知朝禮?」 其慢而侮人率如此。 總章中,天子服婆羅門藥,郝處俊諫曰:「修短有天命,未聞萬乘之主,輕服蕃 夷之藥。」 貞元中,邕州經略使陳曇怒判官劉緩,杖之二十五而卒。卒之日,曇得疾,見緩 為祟而卒。 韋氏專制,明皇憂甚,獨密言於王琚。琚曰:「亂則殺之,又何疑?」 開元中,諸王友愛特甚,常謂近侍曰:「思作長枕大被,與諸王同卧。」 鄱陽人張朝,為猛獸所搏噬,其家犬名小狸,救之獲免。 中書省柳樹久枯死。興元二年,車駕還而柳活。明年,呂渭以為禮部賦題[36], 上甚惡之。 盧羣昔寓居鄭州,典貼得良田。及為鄭滑節度,悉召其主還之,時以為美談。 自貞元來,多令中官強買市人物,謂之「宮市」。 日本國大臣曰「真人」,猶中朝戶部尚書。 郭代公元振為西涼州牧,時西蕃酋帥烏質勒強盛,元振為之立語。俄頃雪下盈尺, 質勒既老,久立,歸而遂死。人謂詭殺烏質勒。 路隨孝行清儉,常閉門不見賓客。狀貌酷似其先人,以此未嘗視鏡。又感其父沒 蕃,終身不背西坐,其寢以西首。
乙 貞元十二年,盧邁喪弟,請出城臨。近年宰相多拘守,而邁有此行,時人美之[3 7]。 裴延齡綴緝裴駰所注《史記》之闕,自號小裴。 楊氏於靜恭一房猶盛,汝士、虞卿、漢公、魯士是也。虞卿生知退,知退生堪, 堪生承休,承休生巖,巖生郁,郁生覃。覃,太平興國八年成名,近為諫議大夫,知 廣州,卒。堪,為翰林承旨學士,隨僖皇幸蜀,真在中和院。承休,自刑部員外郎使 浙右,值多難,水陸相阻,遂不歸。巖侍行,十六矣,我曾祖武肅辟之幕下[38]。先 人承襲,巖已為丞相。及叔父西上,巖以圖籍入覲,卒於秀州,年八十餘。今刑部郎 中、直集賢院侃,亦巖之第三子郾孫也,蠙之子。司封員外郎蛻,即巖第三子郾之子。 郾入京為員外郎,分司判西臺,卒。侃,端拱二年成名。蛻,淳化三年登科。修行即 四季也,發、假、收、巖[39];履道即憑、凌、凝也[40];新昌即於陵也。後涉入相, 即修行房也。制下之日,母氏垂泣不悅,以收故也。 蕭氏登三事者,多於他族。首於瑀,嵩、華、俛、倣、寘、遘、頎次之。 貞元十二年天子降誕日,詔儒官與緇黃講論。初若矛楯相向,後類江海同歸。三 殿談經,自此始也。 韓皋自京尹貶撫州司馬,召右金吾將軍吳湊於延英[41],面授京尹[42],便令視事, 時尚未有制。 金鑾殿始立於金鑾坡,至朱梁始改為金鑾殿焉。 開元中,筆匠者名鐵頭,能瑩竹如玉,人莫傳其法也。 婦人之貴,無出於苗夫人:晉卿之女,張嘉貞之新婦,延賞之妻,弘靖之母[43], 韋皋外姑。 王徽為相只一日。中和五年二月,除昭義節度[44],徽上表乞免,詞曰:「六年內 署,雖叨捧日之榮;一日台司,未展致君之懇。」後蕭寘拜相,度降麻日薨。陸希聲 登庸,未上弃世。今徽之曾孫平叔,見任禮博。希聲之子賓于,終於殿省。 凡中書有軍國重事[45],則中書舍人各執所見,雜署其名,謂之「五花判事」。其 舍人中選一人明練軍國政事者[46],專典機密,謂之「解事舍人」。 開元中,將軍宋清有神劍[47],後為瓜州牧李廣琛所得。哥舒翰知而求之,廣琛 不與,因贈詩曰:「刻舟尋已化,彈鋏未酬恩。」 永徽元年五月,吐火羅國遣使獻大鳥。高七尺,其足如駝,鼓翅而行,日三百里, 能啖銅鐵,夷俗呼為駝鳥。 貞觀二十三年,始改治書御史為御史中丞。其年,亦改諸州治中為司馬,治禮郎 為奉禮郎[48]。 儀鳳二年,長安光宅坊掘得石函,函之內有佛舍利萬餘粒。 貞元十二年,上宴宰相於麟德殿之東亭。令施屏風於坐位之後,畫漢魏以下名臣, 并列善言美事。 永徽五年,吐蕃獻大佛廬[49],高五丈,廣二十步。 祖詠試《雪霽望終南》詩,限六十字成。至四句納主司,詰之,對曰:「意盡。」 咸通九年正月,始以李贊皇孫延古起家為集賢校理[50]。 諸名族重京官而輕外任,故楊汝士建節後,詩云:「拋却弓刀上砌臺,上方樓殿 窣雲開[51]。山僧見我衣裳窄,知道新從戰地來。」又云:「如今老大騎官馬,羞向關 西道姓楊。」 貞元十四年,初令金吾不要奏朝官相過,從張建封奏也。 舊皆傳呼,貞觀十年,馬周奏置街鼓以代,傳呼自此而罷。 永徽五年八月,蔣孝璋除尚藥奉御員外,置同正員。員外官始自此。 貞元後,每歲二月八日,總章寺佛牙開,至十五日畢。四月八日,崇聖寺佛牙開, 至十五日畢。此牙即郍吒太子上宣律師者。 進士春關,宴曲江亭,在五六月間。一春宴會,有何士參者,都主其事,多有欠 其宴罰錢者[52],須待納足,始肯置宴。蓋未過此宴,不得出京,人戲謂「何士參索 債宴」。士參卒,其子漢儒繼其父業。南院驅使官鄭鎔者,知名天下,後亦官至宣州 判司。故宛陵王公凝判鹺,充職,得朝散階。如鄭鎔與何士參及堂門官張良佐,皆應 三數百年在在於人口[53]。 李林甫,開元初為中允,時源乾曜為侍中,是中表之戚,託其子求司門郎中。乾 曜曰:「郎官須有素行才望高者,哥奴豈是郎官耶?」數日除諭德。歌奴,林甫小字。 明皇末年在華清宮,值正月望,欲夜遊。陳玄禮奏曰:「宮外即是曠野,須有預 備。若欲夜遊,願歸城闕。」 大曆中,禁屠殺,而郭子儀隸人殺羊。裴諝尹京,具奏之。或言:「郭公有社稷 功,豈不為蓋之?」裴笑曰:「非爾所解。郭公權太盛,上新即位,必謂黨附者眾。 吾今發其細過,以明其不弄權,用安大臣耳。」人皆是之。諝五世為河南尹,坐未嘗 當正位。 貞元十二年,始置掖庭局令。 吏部有四拗:冬納文書之始,却謂之「選門閉」;四月秋省事畢,反謂之「選門 開」;選人各在令史門前,謂之某家百姓;南場判後,狀却粘在判前。 韋皋見辱於張延賞,崔圓受薄於李彥允,皆丈人子婿。後韋為張西川交代,崔殺 李殊死。 趙光逢有時稱,謂之「玉界尺」。 鄭滑盧弘正尚書題柳泉驛云[54]:「余自歙州刺史除度支郎中,八月十七日午時過 永濟渡。却自度支郎中除鄭州刺史,亦以八月十七日午時過永濟渡。從吏部郎中除楚 州刺史,以六月十四日宿湖城縣。今年從楚州刺史除給事中,計程亦合是六月十四日 湖城縣宿。事雖偶然,亦冥數也。」 韓偓,即瞻之子也,兄儀。瞻與李義山同年,集中謂之「韓冬郎」是也。故題偓 云:「七歲裁詩走馬成。」冬郎,偓小名;偓,字致光。 王右丞善琵琶,賈魏公善琴,皆妙絕一時。 李郃除賀州[55],人言不熟臺閣,故著《骰子選格》。 貞元二年,以右常侍于頔為左千牛衛上將軍,少府監李忠誠為千牛衛上將軍,司 農卿姚明敭為右領軍大將軍,右庶子裴諝為右千牛衛大將軍,參用文武也。 韓滉鎮浙西[56],統制一方,頗著勤績。晚途政甚苛慘,亦可惜也。 咸通九年,劉允章放榜後[57],奏新進士春關前擇日謁謝先師,皆服青襟介幘, 有洙泗之風焉。 長安四月以後,自堂廚至百司廚,通謂之「櫻笋廚」。公餗之盛,常日不同。 每歲寒食,薦餳粥、雞毬等,又薦雷子車。至清明,尚食內園官小兒於殿前鑽火, 先得火者進上,賜絹三疋,椀一口。都人並在延興門[58],看人出城洒掃,車馬喧闐。 新進士則於月燈閣置打毬之宴,或賜宰臣以下酴醾酒。即重釀酒也。 貞元中,蔡帥陳僊奇於李希烈庭中得錢一文[59],大小如開通之狀,文曰「天下 太平」。 自唐初來,歷五院惟三人:李尚隱、張延賞、溫造[60]。五院謂監察、殿中、侍 御史、中丞、大夫。 貞元十八年五月,以祠部員外郎裴秦檢校兵部郎中兼中丞、安南都護、本管經略 使,殊拜也。 顧況志尚疎逸,近於方外。時宰招以好官,況以詩答之云:「四海如今已太平, 相公何用喚狂生。此身還似籠中鶴,東望瀛洲叫一聲。」 貞元初,山人鄧思齊獻威靈仙草,出商州,能愈眾疾。禁中試有效,特令編付史 館。 貞元十七年,翰林待詔戴少平死十六日復生。 宋邧為補闕,與同省候李崖州,而笑語稍聞,浹旬除河清令。 長安舉子,自六月已後,落第者不出京,謂之「過夏」。多借靜坊廟院及閑宅居 住,作新文章,謂之「夏課」。亦有十人五人醵率酒饌,請題目於知己朝達,謂之「私 試」。七月後,投獻新課,并於諸州府拔解。人為語曰:「槐花黃,舉子忙。」 郭幼明,子儀之母弟。無學術武藝,但善飲酒,好會賓客而已。卒,亦贈太子太 傅。 孔巢父使田悅,謂之曰:「不早歸國,為一好賊爾。」悅曰:「為賊既曰好賊,為 臣當作功臣。」 開元、天寶間,有內三司置於禁中,內職有權要者掌之。天下財穀,著之簿間, 毫髮無隱。 韋貫之及第年,建議曰:「今歲有司放榜,春關以前,請以新及第為名。」至今 不改。 韋肇初及第,偶於慈恩寺塔下題名。後進慕效之,遂成故事。 令狐楚久為太常博士,有詩云:「何日肩三署,終年尾百僚。」 梁祖欲以牙將張廷範為太常卿[61],諸相議之。裴樞曰:「廷範勳臣,幸有方鎮節 鉞之命,何籍樂卿?恐非梁王之旨。」乃持之不與。裴終以此受禍。 歲除日,太常卿領官屬樂吏并護僮侲子千人,晚入內。至夜,於寢殿前進儺,然 蠟炬,燎沉檀,熒煌如晝。上與親王妃主已下觀之,其夕賞賜甚多。是日,衣冠家子 弟多覓侲子之衣,着而竊看宮中。頃有進士臧童者,老矣,偶為人牽率,同入其間, 為樂吏所驅,時有一跌,不敢擡頭視。執犛牛尾拂子,鞠躬宛轉,隨隊唱夜好千匝於 廣庭之中。及將旦,得出,不勝困劣,扶舁而歸。一病六十日,而就試不得。 政事堂有後門,蓋宰相時過舍人院咨訪政事,以自廣也。常衮塞之,以示尊大。 凡有公事商量,即降宣付閣門,開延英。閣門翻宣申中書,并榜正衙門。如中書有公 事敷奏,即宰臣入榜子,奏請開延英。又一說:延英殿即靈芝殿也,謂之小延英。苗 晉卿居相,以足疾,上每於此待之。宰相對小延英,自此始也。 李揆秉政,苗侍中薦元載,揆不納,謂晉卿曰:「龍章鳳姿之士,不可見麞頭鼠 目之人[62]。」及載入相,除揆秘書監,江淮養疾凡十餘年。 五方師子本領出在太常,靖恭崔尚書邠為樂卿,左軍并教坊曾移牒索此戲,稱云 「備行從」。崔公判回牒不與。閱儺日,如方鎮大享,屈諸司侍郎、兩省官同看。崔 公時在色養之下,自靖恭坊露冕從板輿入太常寺。棚中百官,皆取路迴避,不敢直衝。 時論榮之。 盧杞貌醜而藍色,人皆鬼視之。 陳少游除桂察,許中人董秀,歲供五萬米,行販越察。 故事:諸官兼大夫、中丞,但升在本官之上。貞元中,元涵為蘇州刺史兼御史大 夫,便判臺事。 父子知舉三家:高鍇,子湘、湜;于邵,子允躬;崔郾,子瑤。惟崔氏相去只二 十年。 吏部故事:放長名榜,舊語曰:「長名以前,選人屬侍郎;長名已後,侍郎屬選 人。」 吏部常式,舉選人家狀,須云:「中形,黃白色,少有髭。」或武選人家狀,云: 「長形,紫黑,多有髭。」 西蕃諸國通唐使處,置銅魚雄雌相合十二隻[63],皆銘其國名第一至十二,雄者 留內,雌者付本國。如國使正月來,齎第一魚,餘月準此,閨月即賈本月而已[64]。 校其雌雄,合,依常禮待之,差謬即按。至開元末,鴻臚奏:「蕃國背叛,銅魚多散 失。」始令所司改鑄。 大和中,上謂宰臣曰:「明經會義否?」宰臣曰:「明經只念經疏,不會經義。」 帝曰:「只念經疏,何異鸚鵡能言。」 貞元中,裴肅為常州刺史,以進奉為越察。劉贊死於宣州,判官嚴綬領軍進奉[6 5],為刑部員外。天下刺史進奉,自裴肅始;判官進奉,自嚴綬始。 鄭雲逵由朱滔軍逃歸長安,自盧龍掌記、檢校祠部員外郎,除諫議大夫。 徐浩,越州人,嶠之子。三遷右拾遺,並充麗正殿校理。 絳州碧《落觀碑》,文乃高祖子韓王元嘉四男為元妃所製,陳惟玉書。今不知者, 妄有怪說,但背有「碧落」二字,故傳為《碧落碑》。 白傅與贊皇不協,白每有所寄文章,李緘之一篋,未嘗開。劉三復或請之,曰: 「見詞翰,則迴吾心矣。」 蕃中飛鳥使,中國之驛騎也。 舊制:起居院在中書省內。 貞元中,太常奏:每年小大中祠,共七十七祭。 天寶中,語云:「殷、顏、柳、陸、蕭、李、邵、趙。」以其行義敦交也。殷寅、 顏真卿、柳芳、陸據、蕭穎士、李華、邵軫、趙驊[66]。 天后時,太常丞李嗣真聞東夷三曲一遍,援胡琴彈之,無一聲遺忘。 五原有寃獄,顏真卿為御史辨之。天方旱,獄決乃雨。復有鄭延祚者,母卒,二 十九年殯僧舍垣地。真卿劾奏之,兄弟皆不齒,天下聳動。 舊制:中書舍人分押六曹,以平奏報。貞元中,盧杞為相,請分之,楊炎固以為 不可。 貞元元年十一月,京兆奏有人於長興坊得玉璽,文曰「天子信璽」。 奘三藏至西域,入維摩詰方丈。及還,將紀年月於壁。染翰欲書,約行數千百步, 終不及牆。 元和中,李絳、崔羣同掌密命,韋貫之、裴度知制誥,李夷簡中丞[67],并裴垍 在翰林日所舉,皆相次入輔。 大和中,樂工尉遲璋左能囀喉為新聲。京師屠沽效,呼為「拍彈」。 朱敬則,亳州永城人也。孝行忠鯁,舉世莫比。門表闕臺者六所,今古無之。玄 孫禹錫,咸平二年學究登科,見任虞部員外郎。 貞觀中,紀國僧慧靜撰《續英華詩苑》,行於代。慧靜常言曰:「作之非難,鑒之 為貴。吾所搜揀,亦《詩》三百篇之次。」慧靜俗姓房,有操識。今復有詩篇十卷, 與《英華》相似,起自梁代,迄於今朝,以類相從,多於慧靜所集,而不題撰集人名 氏。
丙 梁崇義,長安市井人,有力,能卷金舒勾。後自羽林射生累為襄陽節度使、同平 章事,終以謀叛伏誅。 道州錄事參軍王沼,與楊炎有微恩。及炎入相,舉沼為監察御史,始減公議。 舊令:一品,墳高一丈八尺。惟郭子儀薨,特加十尺。 貞元以來,禁中銀瓶不過高五尺。齊映在江西,因降誕日,獻高八尺者,士君子 非之。 穆元休,寧之父也,撰《洪範外傳》十篇。開元中,授偃師丞。 朱泚亂,臣之守節,不為迫脅:程鎮之、劉迺、蔣沇、趙驊[68]、薛岌。 于邵善知人,樊澤舉制科至京,一見之,謂人曰:「將相之材也。」後五年而澤 建節。崔元翰赴舉,年五十,亦曰:「不十年當掌誥。」皆如其言,其知人也如此。 西川浣花任國夫人,即崔寧妻也,廟今存。 王叔文始欲掃木場斬劉闢,而韋執誼違之,蓋欲為皋求三川也。 崔造、韓會、盧東美、張正則為友,皆僑居上元,好談經濟之略,嘗以王佐自許, 時人號為「四夔」。 李白為天才絕,白居易為人才絕,李賀為鬼才絕。 李令問,開元中為殿中監,事饌尤酷,罌鵝、籠驢皆有之。令問,世勣之孫也[6 9]。 咸通中,楊汝士與諸子位皆至正卿。所居靖恭里第,兄弟並列門戟。 天授中,中丞李嗣真等為十道存撫使,合朝有詩送之,名曰《存撫集》,凡十卷。 太宗破高昌,收馬乳蒲桃種於苑,并得酒法。仍自損益之,造酒成綠色[70],芳 香酷烈,味兼醍醐,長安始識其味也。 有進士邱絳者,嘗為田季安從事,後與同府侯臧相持爭權。季安怒,斥絳攝下邑 尉。使人先路,穴地以待,至則排入而瘞之。其暴如此。李錡殺崔善貞,亦同斯酷。 貞元中,祈雨於興慶宮龍堂。有白鸕鷀見池上,眾鸕鷀羅列前後,如引御舟。翌 日降雨。 永泰初,乃詔左僕射裴冕等一十三人,同於集賢院待制。特給飧錢,繕修廨宇, 以優其禮。自後遷者非一。 隋制桐木巾子,蓋取便於事。武德初,使用絲麻為之,頭初上平小。至則天時, 內宴賜羣臣高頭巾子,號為「武家樣」。後裴冕自創巾子,尤奇妙,長安謂之「僕射 樣」。 貞元十二年九月庚子,賈耽私忌,絕宰相班。中使出召,主書吳用承旨。時趙憬 薨,盧邁請假之故也。 淮南程幹,本富家,三年間為水火焚蕩,家業俱盡。妻茅氏連八年生十六男,父 子相攜,行乞於市。 貞元七年,令常參官每日二人引見延英,訪以政事,謂之「巡對」。 開成元年,改諸王侍讀為奉諸王講[71],李石上請也。 神龍初,洛水漲。宋務光上疏曰[72]:「巷議街談,共呼坊門為宰相,為節宣風雨, 燮調陰陽。」 司馬天師承禎,狀類陶隱居[73]。 聖善寺報慈閣佛像,自頂至頤八十三尺,額中受八石。 新進士放榜後,翌日排光範門,候過宰相。雖云排建福門,集於四方館[74]。昔 有詩云:「華陽觀裏鐘聲集,建福門前鼓動期。」即其日也。 採訪使,開元二十二年二月十九日宰相張九齡奏置,時以御史中丞盧絢為之。 大曆十四年七月十日,閑廄奏:「准舊例,每日於月華門立馬兩疋,仗下後歸廄。」 高祖第三女平陽公主柴氏,初舉義兵於司竹園,號「娘子軍」。即柴紹之妻也。 大中以來,禮部放榜,歲取三二人姓氏稀僻者,謂之「色目人」,亦謂之「榜花」。 張嘉貞,開元中任中書令,著緋。傅遊藝,武后時居相位,著綠。 僧惠範以罪沒入其錢,得一千三百萬索。元載家破,納產胡椒九百石。鄭注誅後, 納絹一百萬疋,他物可知矣。 《時政記》,宰臣所修,起於長壽中,宰相姚璹錄中書門下事。 每歲十一月,天下貢舉人於含元殿前見四方館舍人。當直者宣曰:「卿等學富雄 詞,遠隨鄉薦,跋涉山川,當甚勞止。有司至公,必無遺逸。仰各取有司處分。」再 拜舞蹈訖,退。 《開元式》:諸蕃使朝以元會日[75],並聽升殿,自外廊下[76]。 長安中,嘗見有人腊,長尺許,眉目手足悉具。或以為焦僥人也。 《清夜遊西園圖》,顧長康畫。有梁朝諸王跋尾,云:「圖上若干人,並食天祿。」 貞觀中,褚河南裝褙[77]。 小說中言「十家事起」者,即大和九年冬甘露事也,凡滅十家。 咸通中,俳優恃恩,咸為都知。一日樂諠譁[78],上召都知止之,三十人並進。 上曰:「止召都知,何為畢至?」梨園使奏曰:「三十人皆都知。」乃命李可及為都都 知。後王鐸為都都統,襲此也。吁哉! 故事:三館學士不避行臺,謂「三院連鑣」也。 凡進士入試,遇題目有家諱,謂之文字不便。即託疾,下將息狀來出,云:「牒: 某忽患心痛,請出試院將息,謹牒如的。」暴疾亦如是。 兩省官上事日,宰相臨送。上事者設床,坐而判三道。宰相別施一床南坐,四隅 謂之「壓角」[79]。李珏為河南尹,上事之日[80],命工曹示之,曰:「先拜恩,後上事。」 今禮上之儀,謝恩之後,更拜廳,誤也。 裴度帶相印入蔡,李愬具軍容,度避之。愬曰:「此方不識上下,今具戎服,拜 相國於堂下,使民吏生畏。」度然之。自後帶宰相出鎮,凡經州郡,皆具橐鞬,迎於 道左。自此始也。 玉真公主玉葉冠[81],時人莫計其價。 崔元翰晚年取應,咸為首捷:京兆解頭,禮部狀頭,宏詞勅頭,制科三等勅頭。 裴次元,制策、宏詞同日勅下,並為勅頭,時人榮之。 李羣玉好吹笙,常使家僮奏之。又善《急就章》,性善養白鵝[82]。及授校書郎東 歸,故盧肇送詩云:「妙吹應諧鳳,工書定得鵝。」 天寶中,內種甘子結實,凡一百五十顆。 至德三年,始置鹽鐵使,第五琦首為也[83]。 大曆八年,虎入元載私廟。 麟德殿三面,亦謂之三殿。 天寶十載,寫《一切道經》五本,賜諸觀。 武德四年,廢五銖錢,行開元通寶錢。歐陽詢製文及書[84],回環讀之,其義皆 通。初進錢樣,文德皇后掐一甲跡,故錢背上有掐文。 李肇自尚書郎守澧陽,人有藏書者,卒歲玩焉,因著《經史目錄》。 天寶末,管戶尚九百六萬九千一百五十四。 李善於梁宋之郊開《文選》學,乃注為六十卷。 張昌齡與太皇作《息兵甲詔》,歎曰:「禰衡、潘岳之儔也。」 蕭倣為廣帥,曾有疾,召醫者視,云:「藥用烏梅子,欲用公署中者。」倣乃召 有司,以市價計而後取。廉也如此。 光啟元年,鎮州王鎔進耕牛一千頭、戎器九千三百事,表云:「庶資闢土之功, 聊備除兇之用。」 舊制,東川每歲進浸荔枝,以銀缾貯之,蓋以鹽漬其新者,今吳越間謂之「鄞荔 枝」是也。此乃閩福間進者[85],自明之鄞縣來,今謂銀,非也。咸通七年,以道路 遙遠,停進。 軒轅集,謂之羅浮先生,已數百歲,而顏色不老,立於床上,而垂髮至地。 天寶四載[86],撰黃素文於內道場,為民祈福。其文自飛上天,空中云:「聖壽延 長。」 武德故事,御史臺門北開者,法司主陰,取冬殺之義。或云:隋初移都之時,兵 部尚書李圓通判御史大夫,欲向省便,故開北門。 大中十年春,宣皇微行,至新豐。柳陌見一布衣,抱膝而歎,因問之。布衣曰: 「我邛人,觀光至此,此甚快樂。有巢南之想,又為橐裝所迫。今崔相公鎮西川,欲 預其行,無雙縑以遺其掌事者。」帝曰:「子明旦相伺於此。」及旦,勅慎由將歸劍 門。 張仲武,會昌末鎮漁陽,有政績[87]。後有年八九十人,少識其面者,說之猶淚 下。 王龜,起之子。於永達坊選幽僻帶林泉之處,搆一亭,會文友於其間,名之曰「半 隱亭」。後大和初,從起於蒲,於中條葺書堂以居之[88],號曰「郎君谷」。 唐制,員外郎一人判南曹。在曹選街之南,故曰「南曹」。 薛逢命一道士貌真,自為贊曰:「壯哉薛逢,長七尺五寸。」於是放筆[89],終未 能續。一旦,忽有羽衣詣門,延之與語。忽於東壁見真贊,讀之,乃命筆續之,曰: 「手把金錐,鑿開混沌。」長揖而去,不知所之。逢作《鑿混沌賦》馳名。 天寶十載,始封四海神為王。 安祿山肚垂過膝,重三百五十斤,妖胡也。 大曆十三年,改諸道上都留後為進奏。 狄梁公為兒童時,與諸昆同遊於道,遇善相者海濤法師,驚曰:「此郎位極人臣, 蒼生是賴。但恨衰朽之質,所不見爾。」 李六娘者,蒲州人,師事紫微女道士為童子。開元二十三年十月二十三夜,宴坐 而睡,覺,已在河南府開元觀。京兆尹李適之以為妖,考之,顏色不變。具上聞,召 入內,度為道士。 鄭餘慶廉儉,一旦書請兩省家膳[90],至則脫粟蒸葫蘆而已。 元和、大和以來[91],左右中尉或以幞頭紗贈清望者,則明晨必有爰立之制。 陳萇者,每候陽城請俸,常往稱其錢帛之美,月有獲焉。 歲三月望日,宰相過東省看牡丹,兩省官赴宴,亦屈保傅屬卿而已。 盧懷慎暴卒而蘇,曰:「冥司三十爐,日夕為張說鼓鑄貨財,我無一焉。」 張建章,四鎮之行軍司馬也。曾齎戎命往渤海,回及西崖,經《太宗征遼碑》, 半在水中。建章則以帛包麥屑置於水中[92],摸而讀之,不欠一字。 高駢章疏不恭,皆顧雲之辭也。駢後謂左右曰:「異日朝廷以不臣見罪,此輩寧 無赤族之患耶?」 李德裕三鎮遷改,皆有異人豫為言之。惟投南荒,未嘗先覺。 李元賓言:「文貴天成,強不高也。」李翰又言:「文章當如千兵萬馬,而無人聲。」 李德裕鎮浙西,劉三復在幕。一旦令草《謝御書表》,謂之曰:「立搆也,歸創之。」 三復曰:「文理貴中,不貴其速。」贊皇以為當。 王起鴻博,文皇嘗撰字試之。起曰:「臣中國書中所不識者,惟《八駿圖》中三 五字而已。」 倪曙有賦名,為太學博士,制詞螢雪服勤,屬詞清妙。因廣明庚子避亂番禺,劉 氏僭號,為翰林學士。 董昌稱僭,殺判官李韜[93]。施從實、竇鄞皆強諫,不聽。韜最錚錚,曾為兩淮 鹽鐵[94]。及昌敗,咸有封贈。
丁 武德元年,以長安令獨孤懷恩為工部尚書。 萬歲通天元年四月一日詔[95],神岳中天王可尊為神岳中天皇帝。至神龍元年, 復為王。 孫智諒,開元年中內殿修齋,奉詔投龍於吉州玉笥山[96]。泊舟江側,見異氣在 東川之中,疑有古跡。遂於閤皂山掘得銅鐘一枚,重百餘斤,鐘下得玉像三身[97], 因置閤皂觀。 省中諸郎不自員外拜者,謂之「土山頭果毅」。言其不歷清資,便拜高品,似長 征兵士便授邊遠果毅也。 先天中,王主敬為侍御史,自以才望華妙,當入省臺前行。忽除膳部員外,微有 惋悵。吏部郎中張敬忠詠曰[98]:「有意嫌兵部,專心望考功。誰知脚蹭蹬,却落省墻 東。」蓋膳部在省最東北隅也。 開元十八年,吏部尚書裴光庭始奏用循資格。 鄭畋少女,好羅隱詩,常欲妻之。一旦隱謁畋,畋命其女隔簾視之。及退,其女 終身不讀江東篇什。舉子或以此謔之,答曰:「以貌取人,失之子羽。」眾皆啟齒。 柳公權有《筆偈》云:「圓如錐,捺如鑿。只得入,不得却[99]。」義是一毛出, 即不堪用。 大中中,李太尉三貶至朱崖。時在兩制者皆為擬制,用者乃令狐綯之詞。《李虞 仲集》中此制尤高,未知孰是。往往有俗傳之制,云:「蛇用兩頭,狐搖九尾。鼻不 正而身豈正,眼既斜而心亦斜。」此仇家謗也。 李含光善書,或曰:「筆迹過其父。」一聞此語,而終身不書。含光,即司馬天師 弟子。 長安太廟殿,即苻堅所造。 省中司門、都官、屯田、虞部、主客,皆閒簡無事。時諺曰:「司門、水部,入 省不數。」又角觝之戲,有假作吏部令史及虞部令史相見,忽然俱倒,悶絕良久,云 「冷熱相激」。 有李參軍者,善相笏,知休咎,必驗,呼為「李相笏」。又有龍復本者,無目, 凡有象簡竹笏,以手捻之,必知官祿年壽。 馬周之妻,賣䭔媼也,即媼引周為常何之客。 中和初,黃巢將敗,有謠云:「黃巢須走泰山東,死在翁家中[100]。」巢死之處, 民家果姓翁。 蕭廩新為京尹,楊復恭假子抵罪,仍歐地界。廩斷曰:「新除京尹,敢打所由, 將令有司[101],難逃一死。」由是內外畏服。 韋夏卿善知人,道逢再從弟執誼、從弟渠牟及丹,三人皆第二十四,並為郎官。 簇馬久之,曰:「今日逢三二十四郎,輒欲題目之。」謂執誼曰:「必為宰相,善保其 末。」謂渠牟曰:「弟當別承主上恩,而速貴為公卿。」謂丹曰:「三人之中,弟最長 遠,而位極旄鉞。」皆如其言。 陳少游檢校職方員外郎,充回紇使。檢校郎官,自少游始也。 長安有龍戶,見水色即知有龍。或引出,但如鰍魚而已。 柳珪是韋愨門生,愨嘗云:「三十人惟柳先輩便進燈燭下本。」 江陵有士子,遊於交、廣間,而愛姬為太守所取,納於高麗坡底[102]。及歸,因 寄詩曰:「惆悵高麗坡底宅,春光無復下山來。」守見詩,遂遣還。 韋澳與蕭寘,大中中同為翰林學士,每寓直,多召對。內使云:「但兩侍郎入直, 即內中便知宣旨。」又澳舉進士時,日者陳子諒號為「陳特快」,云:「諸事未敢言, 惟青州節度使不求自得。」果除拜。 柳公綽家,藏書萬卷,經史子集皆有三本。一本尤華麗者[103],鎮庫;又一本次 者,長行披覽;又一本又次者,後生子弟為業。皆有廚格部分,不相參錯。 張巡、許遠,宋州立血食廟,謂之雙廟。至今歲列常祀。 會昌元年三月二十五日,敕以其日為老君降誕,假一日。 陽城,貞元中與二弟隱夏陽山中[104],相誓不婚,啜菽飲水。有蒼頭曰都兒,與 主同志。 李約為兵部員外郎,勉子也。與主客員外郎張諗同官,二人每單床靜言,達旦不 寐。故約贈韋徵君況詩曰:「我有中心事,不向韋三說。秋夜洛陽城,明月照張八。」 鄭畋,字台文,亞之子也,亞任桂察時生[105],故小字桂兒。 薛收與從父兄子元敬、族兄子德音齊名,時人謂之「河東三鳳」。 鄭俶依陽城讀書,經月餘,與論《國風》,俶不能往復一辭,因縊於梁下。城哭 曰:「我雖不殺俶,俶因我而死。」為之服緦麻。 裴談過蘇瓌,小許公方五歲,乃試庾信《枯樹賦》,將及終篇,避「談」字,因 易其韻,曰:「昔年移柳,依依漢陰。南。今看搖落,悽愴江潯。潭。樹猶如此,人何 以任。堪。」 中書令李嶠有三戾:性好榮遷,憎人升進;性好文學,憎人才華;性好貪濁,憎 人受賂。 肅皇嘗舉衣袖示韓擇木,曰:「朕此衣已三浣矣。」 封德彝,即楊素之壻。素為僕射,嘗撫其座曰:「封郎必居此座。」後果如其言。 天下貢賦,惟長安縣貢土,萬年縣貢水。 開元十八年,蘇晉為吏部侍郎。而侍中裴光庭每過官應批退者,但對眾披簿,以 朱筆點頭而已。晉遂榜選院門曰[106]:「門下點頭者,更引注擬。」光庭不悅,以為 侮己。 景龍以來,大臣初拜官者,例許獻食,謂之「燒尾」。開元後,亦有不燒尾者, 漸而還止。 長慶初,每大獄,有司斷罪。又令給事中、中書舍人參酌出入,百司呼為「參酌 院」,今審刑院即其地也[107]。 李翱在湘潭,收韋江夏之女於樂籍中;趙驊亦於賊中贖江西韋環之女[108]。或厚 給以歸族,或盛飾以事良家。此哀孤之上也。 禮部駮榜者,十一月出。麄駮者,謂有狀無解;無狀細駮,謂書其行止之過。 兩省諫議,無事不入。每遇入省,有廚食四孔炙。 中書舍人,時謂「宰相判官」。宰相親嫌不拜知制誥,為「直脚」。又云:不由三 事直拜中書舍人者,謂之「撻額裹頭」。 天寶五載,巴東石開,有天尊像及幢蓋。 盧從愿,景雲中典選,有聲稱。時人曰:「前有裴、馬,後有盧、李。」裴即行 儉,馬即馬載,李即朝隱。 上元二年夏,於景龍觀設高座,講論道、釋二教。遣宰臣百僚悉就觀,設齋聽論, 仍賜錢有差。 貞元二年,江淮運米每年二百萬斛。雖有此制,而所運不過四十萬。 王栖曜善射,嘗與文士遊虎邱寺,平野霽日,先以一箭射空,再發中之。江東文 士梁肅以下咸歌詠之。 李輔國為殿中監,常在銀臺門受事。置察事廳子數十人,官吏有小過,無不伺知。 長安三月十五日,兩街看牡丹,奔走車馬。慈恩寺元果院牡丹,先於諸牡丹半月 開;太真院牡丹,後諸牡丹半月開。故裴兵部潾《白牡丹》詩,自題於佛殿東頰唇壁 之上。大和中,車駕自夾城出芙蓉園,路幸此寺,見所題詩,吟玩久之,因令宮嬪諷 念。及暮歸大內,即此詩滿六宮矣。其詩曰:「長安豪貴惜春殘,爭賞先開紫牡丹。 別有玉杯承露冷,無人起就月中看。」兵部時任給事。 盧家有子弟,年已暮,而猶為校書郎。晚娶崔氏子,崔有詞翰,結褵之後,微有 慊色。盧因請詩以述懷為戲,崔立成。詩曰:「不怨盧郎年紀大,不怨盧郎官職卑。 自恨妾身生較晚,不見盧郎年少時。」 開元十九年四月,於京城置禮會院。院屬司農寺,在崇仁坊南街後。元和中,拾 遺楊歸厚私以婚禮上言借禮會院,因此貶官。 《蘭亭》者,武德四年歐陽詢就越訪求得之,始入秦王府。麻道嵩奉教搨兩本, 一送辯才,一王自收。嵩私搨一本。於時天下草創,秦王雖親總戎,《蘭亭》不離肘 腋。及即位,學之不倦。至貞觀二十三年,褚遂良請入昭陵,後但得其摹本耳。 柳子溫家法,常命粉苦參[109]、黃連、熊膽和為丸,賜子弟永夜習學含之,以資 勤苦。 陸龜蒙居震澤之南巨積莊,產有鬭鴨一欄,頗極馴養。一旦,有驛使過,挾彈斃 其尤者。龜蒙詣而駭之,曰:「此鴨能人語。」復歸家,少頃,手一表本,云:「見待 附蘇州上進,使者斃之,何也?」使人恐,盡與橐中金,以糊其口。龜蒙始焚其章, 接以酒食。使者俟其稍悅,方請其人語之由。曰:「能自呼其名。」使者憤且笑,拂 袖上馬。復召之,盡還其金,曰:「吾戲之耳。」 宣皇好文[110],嘗賦詩,上句有「金步搖」,未能對。命進士溫岐即庭筠。續之[1 11],岐以「玉跳脫」應之,宣皇賞焉。令以甲科處之,為令狐綯所沮,遂除方城尉。 初,綯曾問故事於岐,岐曰:「出《南華真經》,非僻書也。冀相公燮理之暇,時宜覽 古。」綯怒甚。後岐有詩云:「悔讀《南華》第二篇[112]。」 黃巢令皮日休作讖詞,云:「欲知聖人姓,田八二十一。欲知聖人名,果頭三屈 律。」巢大怒。蓋巢頭醜,掠鬢不盡,疑「三屈律」之言是其譏也,遂及禍。 王承業為太原節度使,軍政不修。詔御史崔眾交兵於河東,眾侮易承業,或裹甲 持槍,突入承業廳事玩謔之。李光弼聞之,素不平。至是,眾交兵於光弼。光弼以其 無禮,不即交兵,令收繫之。中使至,除眾御史中丞,懷其勅,問眾所在。光弼曰: 「有罪繫之矣。」中使以勅示光弼,光弼曰:「今只斬侍御史。若宣制命,即斬中丞; 若拜宰相,即斬宰相。」中使懼,遂寢而還。翌日,斬眾於碑堂之下。 貞元十五年,以諫議田敦為兵部郎中。上將用敦為兵部侍郎,疑其年少,故有此 拜。 貞元四年九月二日敕:「今海隅無事,蒸庶小康,其正月晦日、三月三日、九月 九日,宜任文武百僚擇勝地追賞為樂。仍各賜錢,以充宴會。」 每歲正旦,曉漏已前,宰相、三司使、大金吾皆以樺燭百炬,擁馬方布象城,謂 之「火城」。甲賦中有《火城賦》。仍雜以衣綉鳴珂,焜燿街陌。如逢宰相,即諸司火城, 悉皆撲滅。或其年無仗,即中書門下率文武百僚,詣東上閤門,橫行拜表稱慶,內臣 宣答。禮部員外郎受諸道賀表,取一通官最高者,坼表展於坐案上,跪讀訖,閤門使 引表按入內,却出宣云:所進賀表,如有太后,即宰相率兩班,赴西內稱賀。 李泌有讜直之風,而好談謔神仙鬼道。或云:「嘗與赤松、王喬、安期、羨門等 遊處。」坐此為人所譏。 王起,大和中,文皇頗重之。曾為詩,寫於太子之笏。 高駢在維揚,曾遣使致書於浙西周寶,曰:「伏承走馬,已及奔牛。今附虀一瓶、 葛粉十斤,以充道路所要。」蓋諷其為虀粉矣。 李山甫,咸通中不第,後流落河朔,為樂彥禎從事。多怨朝廷之執政,嘗有詩云: 「勸君不用誇頭角,夢裏輸贏總未真。」 張祜字承吉,有三男一女,桂子、椿兒、椅兒。桂子、椿兒皆物故,唯女與椅在。 椅兒名虎望,亦有詩名[113]。後求濟於嘉興監裴弘慶,署之冬瓜堰官,望不甘。慶曰: 「祜子之守冬瓜,所謂過分。」 陳夷行、鄭覃在相,請經術孤單者進用。李珏與楊嗣復論地胄,詞彩者居先。每 延英議政,率先矛盾,無成政,但寄之頰舌而已。 康子元,越人,念《易》數千遍,行坐不釋卷。開元中,張說薦為麗正學士。 元行沖在太常,有人於古墓得銅器,似琵琶而身正圓,人無識者。沖曰:「此阮 咸琵琶也。」乃令匠人以木為之,至今乃有。 大中十二年七月十四日,三更三點追朝,唯宰臣夏侯孜獨到衙,以大夫李景讓為 西川節度使。時中元假,通事舍人無在館者。麻桉既出,孜受麻畢,乃召當直中書舍 人馮圖宣之,捧麻皆兩省胥吏。自此始令通事舍人休澣,亦在館俟命。 故事:京兆尹在私第,但奇日入府,偶日入遞院。崔郢,大中中為京兆尹,囚徒 逸獄,始命造廨宅,京尹不得離府。後郢敗,韋澳自內署面授京尹,賜度支錢二萬索, 令造府宅。 咸通六年,放宮人沈氏養親。沈氏入宮五十八年,有父居滻水,年一百一十,母 年九十五。因為築室而居,頒金帛碓磑,勅本縣放科役,終沈氏之世。 杜羔妻劉氏,善為詩。羔累舉不第,將至家,妻先寄詩與之曰:「良人的的有奇 才,何事年年被放回?如今妾面羞君面,君若來時近夜來。」羔見詩,即時回去。尋 登第,妻又寄詩云:「長安此去無多地,鬱鬱葱葱佳氣浮。良人得意正年少,今夜醉 眠何處樓?」可謂能勉其君子以正矣[114]。 令狐綯在相,擢裴坦自楚州刺史為職方郎中知制誥。裴休以坦非才,拒之,不勝。 及坦上事,謁謝於休,休曰:「此乃首台謬選,非休力也。」立命肩輿便出。兩閣老 吏云:「自有中書,未有此事。」至坦主貢,擢休之子弘上第[115]。時人云:「欲蓋而 彰,此之謂也。」 崔慎由鎮西川,有異人張叟者,與跡熟,因謂之曰:「今四十無子,良可懼也。」 叟曰:「為公求之。惟終南翠微寺有僧,絕粒五十五年矣。君宜遺之服玩,若愛而受 之,則其嗣也。」崔如其言,遺以服玩,果受之。僧尋卒,遂生一男。叟復相之曰: 「貴則過公,恐不得其終。」因字曰衲僧,又云緇郎。即胤也[116]。 陽城出判道州[117],太學生二百七十人詣闕乞留,疏不得上。 天祐元年八月,前曲沃令高沃納史館書籍三百六十卷,授監察,賜緋。 張裼尚書牧晉州[118],外貯營妓,生子曰仁龜,乃與張處士為假子,居江淮間。 後裼死,仁龜方還長安,云「江淮郎君」。至家,皆愕然,蘇夫人收之,齒諸兄之列。 仁龜後以進士成名,歷侍御史,因奉使江浙而死。 關圖有一妹,有文學,善書札。圖嘗語同僚曰:「某家有一進士,所恨不櫛耳[11 9]。」後適常氏,修之母也。修,咸通六年登科。 張說女嫁盧氏,為其舅求官,說不語,但指搘床龜而示之。女歸告其夫曰:「舅 得詹事矣。」 李紳在維揚日,有舉子訴揚子江舟子不渡,恐失試期。紳判云:「昔在風塵,曾 遭此輩。今之多幸,得以相逢,各拋付揚子江。」其苛急也如此。後因科蛤,為屬邑 令所抗,云:「奉命取蛤,且非其時,嚴冬沍寒,滴水成凍。若生於淺水,則猶可涉 脛而求;既處於深潭,非沒身而不得[120]。貴賤則異,性命不殊。」紳大慚而止。終 以吳湘獄仰藥而死。 劉三復能記三生事,云:「曾為馬,馬常患渴[121],望驛而嘶,傷其蹄,則連心 痛。」後三復乘馬,過磽确之地,必為緩轡;有 石,必去之。 嚴惲字子重[122],善為詩,與杜牧友善,皮、陸常愛其篇什。有詩云:「春光冉 冉歸何處?更向花前把一杯。盡日問花花不語,為誰零落為誰開?」十上不第[123], 卒於吳中。 于志寧為僕射,預修史[124],恨不得學士。來濟為學士,恨不得修史。 大中中,于琮選尚永福公主,忽中寢。洎審旨,上曰:「朕此女子,因與之會食, 對朕輒折匕筯。情性如此,恐不可為士大夫妻。」尋改尚廣德公主。 咸通六年,滄州鹽院吏趙鏻犯罪至死。既就刑,有女請隨父死,云:「七歲母亡, 蒙父私鹽官利衣食之。今父罪彰露,合隨其法。」鹽院官崔據義之,遂具以事聞。詔 褒之[125],兼減父之死。又泣曰:「昔為父所生,今為官所賜,誓落髮奉佛,以報君 王。」因於懷中出刃,立截其耳以示信。既而侍父減死罪之刑,疾愈,遂歸浮圖氏。
戊 潘炎,建中中為翰林學士,恩渥極異。其妻劉晏女也。有京尹伺候累日,不得見, 乃遺閽者三百縑。夫人知之,謂潘曰:「豈為人臣,而京兆尹願一謁見,遺奴三百縑? 其危可知也。」遽勸避世。 張說為左相,知京官考。其子均任中書舍人,特注之曰:「父教子忠,古之善訓, 祁奚舉午,義不勝私。至如潤色王言,章施帝載,道參墳典,例絕功常,恭聞前烈, 尤難其任。豈以嫌疑,敢撓綱紀。考上下。」 大曆八年七月,晉州男子郇謨,以麻辮髮,持葦席,哭於東市。人問其故,對曰: 「有三十字請獻於上。若無堪,即以蓆貯屍,棄之於野。」上聞,賜衣,館於客省, 每一字論一事。時元載執政也,尤切於罷宮市。 裴延齡嘗放言德皇曰:「陛下自有本分錢物[126],用之不竭。」上驚曰:「何為本 分錢?」延齡曰:「準天下貢賦,常分為三:一為乾豆,二為賓客,三為充君之庖。 今奉九廟與鴻臚供蕃使,曾不用一分錢。而陛下御膳之餘,其數極多,皆陛下本分錢 也。」上曰:「此經義,人總未曾言。」自茲有意相姦邪矣。 天后朝,道士杜義回心求願為僧[127]。敕許剃染,配佛授記,法名元嶷,敕賜三 十夏臘[128]。以其乍入法流,須居下位,苟賜虛臘,則頓為老成也。賜夏臘始於此矣。 大和中,秘書之書,總五萬六千六卷[129]。 神堯宴近臣,果有蒲桃。陳叔達捧而不食,帝詢之[130],對曰:「臣母患口乾, 求之不致。」帝曰:「卿有母遺乎?」涕泗闌干。 馬周臨終,索陳事草一篋,手自焚之,曰:「管、晏彰君之過,求身後名,吾不 為也。」 高帝出獵,見大官刲羊,謂其無罪就死,以死鹿代之。 沈既濟生傳師,傳師生詢,詢生丹,丹生牢。牢,巢寇前為錢唐監使,生藻。後 移刺鄱陽,巢寇亂,不知其終。時藻與家人不隨之任。藻後仕吳越錢氏,為永嘉令。 藻生承諒,為定海丞。諒,咸平三年進士及第,今為都官員外郎,知處州。 王師魯在孔戣幕中,嘗言曰:「半臂亦無文,房太尉家法不着。」 張九齡嘗見安祿山,曰:「亂天下者,此胡也。」諫殺之,不聽。 紫石英。廣管瀧州山中出紫石英,其色淡紫,真質瑩徹,隨其大小,皆五稜,兩 頭箭鏃。煮水飲之,暖而無毒,比北中白石英,其力倍矣。瀧州又出石斛,一本作解。 莖如金釵股,亦藥中之上品。 蚺蛇膽。雷、羅州有養蛇戶,每年五月五日,即檐舁蚺蛇入府,祗應取膽。 雞兔算,國史譜紀之尚不明[131]。上下頭,下下脚,脚即折半下,見頭除脚,見 脚除頭,上是雞,下是兔。 裴肅在越多齋,此外惟嗜兔,日再食。 陸贄在忠州,不接人,惟篹藥方,並行於世,號曰《集驗》。 黃巢本王仙芝賊中判官,芝死,賊眾戴之為首,遂日盛。 杜邠公先達,人謂之「老杜相公」。杜審權晚,人謂之「小杜相公」。 劉蕡精於儒術[132],常看《文中子》,忿然而言曰:「才非殆庶,擬上聖述作,不 亦過乎!」客曰:「《文中子》於六籍如何?」蕡曰:「若以人望,《文中子》於六籍, 猶奴婢之於郎主耳。」後人遂以《文中子》為「六籍奴婢」。 博陵崔倕,緦麻親同爨[133]。貞元以來,言家法者,以倕為首。倕生六子,一登 相輔,五任大僚。太常卿邠、太府卿酆、外臺尚書郾、廷尉郇、執金吾鄯、左僕射平章事鄲。 邠及郾五知舉,得士百四十八人。邠昆弟自始仕至貴達,亦同居光德里一宅。宣皇聞之, 歎曰:「崔鄲家門孝友,可為士族之法矣。」鄲嘗構小齋於別寢,御筆題額,號曰「德 星堂」。今京兆民因崔氏舊里,立德星社。 秦中綠李美小,謂之「嘉慶李」,此坊名也。 貞元十三年,始制文武官隔假三日,並行朝參[134]。 開耀二年,始以外司四品以下知政事者,遂為平章事。時初命郭待舉、郭正一、 魏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也。 進士試帖經,自調露二年始也。 寶應二年,以羽林大將軍王仲昇兼大夫。六軍兼憲官,始於此也。 建中元年,沈既濟議改《則天紀》為《皇后傳》。 元和二年,始令僧道隸左右街功德使。其年,方於建福門置百官待漏院,舊但於 光德車坊而已。 大中十一年賀正,盧鈞以太子太師率百僚,年八十餘矣,聲容明暢,舉朝稱服。 明年,柳公權以少師率班,亦八十矣。自樂懸南趨至龍墀前,氣力綿憊,誤尊號中一 字,罰一季俸。人多恥之。 開元二十五年西幸,駐蹕壽安連曜宮。宮側有精舍,庭內刹柱高五丈。有立於承 露盤者,上望見之,初謂姦盜覘視宮掖,使中官就竿下詰之。其人曰[135]:「吾欲捨 身。本是知湯前官,被知湯中使邀錢物,已輸十縑,索仍不已。每進湯水,輒投土其 中,事若闕供,責怒必死,寧死於捨身爾。」具以聞,詔高力士召知湯中使,賫絹於 竿下[136],謝之,仍命徹尚舍衛尉幕,委積於竿下。其人禮十方畢,以身投地,墜於 幕外。舉體深紅色,初尚微動,須臾絕。詔集文武從官於朝堂,杖殺中使,勅府縣厚 葬殞者。 西京壽安縣有墨石山,神祠頗靈。神龍中,神前有兩瓦子,過客投之,以卜休咎, 仰為吉而覆為凶。 開元初,鄭瑤《慈澗題詩》云:「岸與恩同廣,波將慈共深。涓涓勞日夜,長似 下流心。」 開元四年,中丞王怡以糺獲贓錢,疊石重造永濟橋,以代舟船,行人頗濟焉。在 壽安之西。 開元末,功臣王逸客為閑廄使。莊在泥溝西岸,數為劫盜,捕訪不獲。嚴安之為 河南尉,以狀白中丞宋遙。遙入奏,始擒之,并獲賊脚崔誗。誗在安定公主錦坊,俱 就執伏,搜得骸骨兩井。逸客以鐵券免死,流嶺表。從此洛陽北路清矣。 咸通中,舉子乘馬,惟張喬跨驢。後勅下不許騎馬,故鄭昌圖肥,是有嘲詠[137]。 鄭少師薰,於里第植小松七本,自號「七松處士」。異代可對五柳先生。 初制,節度使天下有八,若諸州在節度內者,皆受節度焉。其福州經略使、登州 平海軍使,不在節度之內。 李錡之誅也,二婢配掖庭,曰鄭、曰杜。鄭則幸於元和,生宣皇帝,是為孝明皇 后。杜即杜秋,《獻替錄》中云:「杜仲陽,即杜秋也,漳王養母。」 長孫無忌之父晟,於隋有功;魏徵即長賢之子;令狐德棻之父曰熙[138];皆《北 史》有傳。 李太尉以大中二年正月三日貶潮州司馬,當年十月十六日再貶崖州司戶。大中三 年十二月十日卒於貶所,年六十四。 白樂天任杭州刺史,攜妓還洛,後却遣回錢唐。故劉禹錫有詩答曰:「其那錢唐 蘇小小[139],憶君淚染石榴裙。」 唐制,湖州造茶最多,謂之「顧渚貢焙」。歲造一萬八千四百八斤,焙在長城縣 西北。大曆五年以後,始有進奉。至建中二年,袁高為郡,進三千六百串,並詩一章 [140],刻石在貢焙。故陸鴻漸與楊祭酒書云:「顧渚山中紫笋茶兩片,此物但恨帝未 得嘗,實所歎息。一片上太夫人,一片充昆弟同啜。」後開成三年,以貢不如法,停 刺史裴充。 鮮于叔明嗜蟠蟲,權長孺嗜人爪甲,此亦劉雍瘡痂之類也。 高宗朝,四品以下有名稱者,皆知政事。以平章事為名,自郭待舉始也。僕射是 正宰相,自房喬始也。 韋承慶出相,除禮部尚書;嗣立入拜鸞臺侍郎平章事。時人語曰:「大郎罷相, 小郎拜相。」 京兆戶曹,月俸一百八索,故謂之「念珠曹」。 李太尉大和七年自西川迴,入相。上謂王涯:「今日除德裕,人情怕否?」對曰: 「忠良甚喜,其中小人亦有怕者。」再言曰:「須怕也。」涯時為鹽鐵使也。 大和中,朋黨之首:楊虞卿、張元夫、蕭瀚。後楊除常州;張,汝州;蕭,鄭州。 丞相乘肩輿,元和後也。 裴休,大中中在相。一日賜對,上曰:「賜卿無畏。」休即論立儲君之意。上曰: 「若立儲君,便是閒人。」遂不敢言。 長安戲場多集於慈恩,小者在青龍,其次薦福、永壽。尼講盛於保唐,名德聚之 安國。士大夫之家入道,盡在咸宜。 崔造將退相位後[141],言曰:「不得諸道金銅茶籠子,近來總四掩也。」遂復起。 柳芳與韋述善,俱為史學。述卒,書未成者,皆續成之。 昇平公主宅即席,李端擅場;送王相之鎮,韓翃擅場;送劉相巡江淮,錢起擅場。 武黃門之死也,裴晉公為盜所刺,隸人王義扞刃而斃。度自為文祭之。是歲,進 士撰《王義傳》者三之二。 李錡之誅也,大霧三日不開,或聞鬼哭。內疑其寃,詔許以葬。 都官故事:吏部郎中二廳,先小銓,次格式;員外郎二廳,先南曹,次廢置。刑 部分四覆;戶部分兩稅;度支案,郎中判入,員外郎判出。 舊說:吏部為省眼,禮部為南省舍人;、考功[142]、度支為振行;比部得廊下食, 以飯從者,號「比盤」。 張直方者,世為幽帥,癖於鷹犬。後以昭王府司馬分務洛師。洛陽四旁翥者攫者, 見皆識之,必羣噪長嘷而去。 長孫無忌奏:別勅長流,以為永例。後趙公犯罪,勅長流,此亦為法自弊。 江融為左史,後羅織受誅,其屍起而復坐者三。雖斷其頭,似怒不息。無何,周 興敗。 魚思咺性巧,造匭函。 朱泚敗走,昏迷不辨南北,因問路於田父。父曰:「豈非朱太尉耶?」源休止之, 曰:「漢皇帝。」父曰:「天地不長兇惡,蛇鼠不為龍虎。天網恢恢,去將何適?」遂 亡其所在。及去涇州百餘里,泚於馬上忽叩頭,稱乞命,因之墜馬。良久却蘇,左右 問其故,曰:「見段司農。」尋為韓旻梟之。 楊收之死也,軍容楊玄价有力焉。收有子為壽牧,見收乘白馬,臂朱弓彤矢,有 朱衣天吏控馬,曰:「上帝許我仇楊玄价,我射中之,必死。」俄而价暴卒。 忻州刺史是天荒闕,蓋歷任多死。高皇時,有金吾郎將求此官[143],果有蛇怪, 後亦絕之。饒州餘干縣令宅[144],亦如此。 天寶時,翰林學士陳王友元庭堅撰《韻英》十卷[145]。未施行,而西京陷胡[146], 庭堅卒。 文明已後,天下諸州進雞,牝變為雄者極多,或半已化半死,乃則天之兆也。 馮衮給事,親仁坊有宅。南有山庭,院多養鵝鴨及雜禽之類。常一家人掌之,時 人謂之「鳥省」。 大中初,女蠻國入貢奉。其國人危髻金冠,瓔珞被體,故謂之「菩薩蠻」。當時 倡優遂製《菩薩蠻曲》,文士亦往往聲其詞也。 宣皇在藩時,常從駕,墮馬雪中。寒甚,困且渴,求水於巡警者,曰:「我光王 也。」及以水進,舉杯悉變為芳醪。 明皇為潞州別駕,有軍人韓凝禮,自謂知五兆[147],因以食箸試之。既而布卦, 一箸無故自起,凡三偃三起。 徽安門,舊洛城北面最西門也[148]。樓上元多雀鴿,後亦絕無。至清泰中,帝上 此樓自焚,今俗謂之「火燒門」。 開元六年,西幸至蘭峯頓。乘輿每出,所宿侍臣皆從。既而馳逐原野,然從官分 散,宰相即先於前頓朝堂列位。乘輿至,必鞭揖之方入。是日,上垂鞭,盛氣不顧而 入,蘇、宋懼。蓋怒河南尹李朝隱橋頓不備也,解之方息。 蘭峯宮,在永寧縣西,顯慶三年置[149]。 鷓鴣飛數逐月數,如正月一日飛而止,伏窠中不復起矣[150]。十二月十二日起, 最難採,南人設網取之。 大中九年,日官李景亮奏云:「文昌暗,科場當有事。」沈詢為禮部,甚懼焉。 至是,三科盡覆試,宏詞趙拒等皆落,吏部裴諗除祭酒。 天寶八年,館驛使宋緷奏移稠桑路向晉王斜。晉王斜者[151],隋煬帝在藩邸,揚 州往來經此路,蓋避沙路費馬力也。 野狐泉店,在潼關之西,泉在道南店後坡下。舊傳云:野狐掊而泉湧,店人改為 泠淘[152],過者行旅止焉。今法饌中有「野狐泉」者,以菉粉為之,亦象此也。 路嗣恭在江西,並奏部下縣為緊望。 天后問張元一曰:「在外有何事?」元一曰:「外有三慶:旱降雨,一慶;中橋新 成,萬代之利,二慶;郭霸新死,百姓皆歡,三慶也。」霸,酷吏也,為侍御史。 崔敬嗣,武后時任房州刺史。孝和安置在彼,官吏多無禮,嗣獨申禮待供給之。 及即位,有益州長史崔敬嗣,既同名姓,名擬皆御筆。超拜後,引與語,曰誤。訪嗣 已卒[153],崔光遠即其孫也。 大和中,上頗好食蛤蜊,沿海官吏先時遞進,人亦勞止。一旦,御饌中有擘不開 者,即焚香禱之,俄變為菩薩,梵相具足。 天后時,有獻三足烏者,左右或言一足偽耳。天后笑曰:「但令史冊書之,安用 察其真偽。」 令狐綯在相位,大事一取決於子滈。比元載之用伯和,李吉甫之用德裕。 杜審權,大中十二年知舉,放盧處權。有戲之曰:「座主審權,門生處權,可謂 權不失權。」又乾符二年,崔沆放崔瀣,譚者稱:「座主門生,沆瀣一氣。」 湖州歲貢黃黿子,連蔕木瓜。李景先自和牧謫為司馬,戲湖守蘇特曰:「使君貴 郡有三黃黿子,五蔕木瓜。」特頗銜之。 韓洙與沈詢尚書中表,詢憐洙,許與成事。如是歷四五年,太夫人又念之,復累 付於詢。詢知舉,大中九年也。自第二人邐迤改為第七人,方定。及放榜,誤為羅洙。 後詢見韓洙,未嘗不深嗟其命。 大中元年,魏扶知禮闈,入貢院,題詩曰:「梧桐葉落滿庭陰,鎖閉朱門試院深。 曾是昔年辛苦地,不將今日負前心。」及榜一作牒。出,為無名子削為五言以譏之。 天寶四載,廣州府因海潮漂一蜈蚣,陸死。割其一爪,則得肉一百二十斤。 滋水驛在長樂驛之東,睿皇在藩日經此廳,廳西壁畫一胡頭,因題曰:「喚出眼, 何用苦深藏?縮却鼻,何畏不聞香?」 陳嶠字景山,閩人也。孑然無依,數舉不遂,蹉跎輦轂,至於暮年,逮獲一名還 鄉,已耳順矣。鄉里以宦情既薄,身後無依,乃以儒家女妻之,至新婚,近八十矣。 合巹之夕,文士競集,悉賦催粧詩,咸有生荑之諷。嶠自成一章,其末曰:「彭祖尚 聞年八百[154],陳郎猶是小孩兒。」座客皆絕倒。嶠頗負詩名,常有《閒居詩》云: 「小橋風月年年事,爭柰潘郎老去何。」
己 韋丹任洪州,值毛鶴叛,造蒺藜棒一千具,並於棒頭以鐵釘釘之,如蝟毛,車夫 及防援官健各持一具。其棒疾成易具,用亦與刀劍不殊。 有洪州江西廉使問馬祖云:「弟子喫酒肉即是,不喫即是?」師云:「若喫是中丞 祿,不喫是中丞福。」 御史中丞,長慶中,行李導從[155],不過半坊,後遠至兩坊,謂之「籠街喝道」。 及李虞仲與溫造相爭,始勅下:應合導從官行李傳呼,不得過三百步。 崔羣在翰苑,為憲皇獎遇最深。有宣云:「今後學士進狀,並取崔羣連署,方得 進來。」 武翊皇以三頭冠絕一代,後惑婢薛荔,苦其冢婦盧氏,雖李紳以同年為護,而眾 論不容,終至流竄。解頭、狀頭、宏詞勅頭[156],是謂「三頭」。 張不疑登科後,江西、李疑。東川、李回。淮南李融。交辟,而不疑就淮南之命。 到府未幾卒,卒時有怪。在《靈怪集》。 裴紳始名誕,日者告曰:「君名紳,即伸矣。」果如其言。 蜀中傳張儀築成都城,依龜行路築之。李德裕鎮西川,聞龜殼猶在軍資庫,判官 于文遇言:「比常在庫中。元和初,節度使高崇文命工人截為腰帶胯具。」 開元十九年冬,駕東巡至陝,以廳為殿,郭門皆屬城門局。薛王車半夜發[157], 及郭,西門不開,掌門者云:「鑰匙進內。」家僕不之信,乃壞鎖徹關而入。比明日, 有司以聞,上以金吾警夜不謹,將軍段崇簡授代州督,壞鎖奴杖殺之。 近俗以權臣所居坊呼之:安邑,李吉甫也;靖安,李宗閔也;驛坊,韋澳也;樂 和,李景讓也;靖恭、修行,二楊也;皆倣此。 省中語曰:「後行祠、屯,不博中行都、門;中行刑、戶,不博前行駕、庫矣。」 西市胡人貴蚌珠而賤蛇珠。蛇珠者,蛇所吐爾,唯胡人辨之。 薛偉化魚,魂遊爾。唯李徵化虎,身為之。吁,可悲也!婦女化蛇,然亦有之。 王彥威鎮汴之二年[158],夏旱。時袁王傅李玘過汴,因宴,王以旱為言。李醉曰: 「可求蛇醫四頭,十石瓮二,每瓮以水浮二蛇醫,覆以木蓋,密泥之,分置於鬧處[1 59]。瓮前設香席,選小兒十歲已下十餘,令執小青竹,晝夜更互擊其瓮,不得少輟。」 王如其言試之,一日兩度雨,大注數百里。舊說,龍與蛇師為親家。咸平中,今祕書 楊監億任正言,知處州,上祈雨法,亦此類也。 石甕寺者,在驪山半腹石甕谷中。有泉激而似甕形,因是名谷,以谷名寺。 開元十四年,御史大夫程行諶卒,贈尚書右丞相。時中書令張說新兼右丞相,論 者以為世傳此闕非穩,故有斯贈以當之。 永貞二年三月,彩虹入潤州大將張子良宅。初入漿瓮,水盡,入井飲之。後子良 擒李錡,拜金吾,尋歷方鎮。 伊闕縣前大溪,每僚佐有入臺者,即先漲小灘。奇章公為尉,忽報灘出,邑宰列 筵觀之。老吏曰:「此必分司御史爾。若是西臺,當有鸂鶒雙立於上,即是西臺。」 牛公舉杯自祝,俄有鸂鶒飛下。不旬日,有西臺之拜。 李德裕少時,有人倫鑒者謂曰:「公主忌白馬。」凡親戚之間,皆不畜之。至崖 州之命,則白敏中在中書,以公議排之,馬植按淮南獄。 潘孟陽,炎之子也。其母劉夫人,晏之女[160]。初為戶部侍郎,夫人憂曰:「以 爾人才,而在丞郎之位,吾懼禍之必至也。」戶部解喻再三,乃曰:「不然,試會爾 列,吾觀之。」因遍招深熟者。客至,夫人視之,喜曰:「皆爾儔也,不足憂矣。向 末坐慘綠少年,何人也?」曰:「補闕杜黃裳。」夫人曰:「此人全別,必是有名卿相。」 中土人尚札翰,多為院體者。貞元年中,翰林學士吳通微常攻行草,然體近吏。 故院中胥吏多所倣傚,其書大行於世,故遺法迄今不泯,其鄙拙則又甚矣。 李紓侍郎嘗放舉人,命筆吏勒書紙榜,未及填名[161],首書貢院字,吏得疾暴卒。 禮部令吏王昶者,亦善書,李侍郎召令終其事。適值昶被酒已醉,昏夜之中,半酣揮 染,筆不加墨。迨明懸榜,方始覺寤[162],修改不及。粲然一榜之中,字有兩體,濃 澹相閒,返致其妍。自後書榜,因模法之,遂為故事。今因用氈墨澹書[163],亦奇麗 耳。 福昌宮,隋置,開元末重修。其中什物畢備,駕幸供頓,以百餘瓮貯水。駕將起, 所宿內人盡傾出水,以空瓮兩兩相比,數人共推一瓮,初且搖之,然後齊呼扣擊,謂 之「鬭瓮」,以為笑樂。又宮人濃注口,以口印幕竿上。發後,好事者乃斂唇正口印 而取之。 開元初,鹿苑寺僧法蘭者,多言微旨,往往有效。縣令劉昌源送客,詣其房。蘭 曰:「長官留下腰帶,麻鞋著。」未幾,劉丁內艱。 大和中,人指楊虞卿宅南亭子為行中書,蓋朋黨聚議於此爾。 丞郎已上詞頭,下至兩省闕下吏,謂之「大除改」。今南人之諺,謂小末之事, 曰:「你大除改也。」 程執恭在易定,野中蟻樓,高三尺餘。 長安市里風俗,每至元日已後,遞飲食相邀,號為「傳座」矣[164]。 李詹,大中七年崔瑤下進士,與狄慎思皆好為酷。以灰水飲驢,蕩其腸胃,然後 圍之以火,翻以酒調五味飲之。未幾,與膳夫皆暴卒,慎思亦然。 志閑和尚,館陶人,早參臨濟,晚住灌溪。乾寧二年夏,忽問侍者曰:「坐死者 誰?」曰:「僧伽。」「立死者誰?」曰:「僧會。」乃行七步,垂手而逝。後鄧隱峯 倒立而化。 波斯舶船多養鴿,鴿飛千里,輒放一隻至家,以為平安信。 劉軻為僧時,因葬遺骸,乃夢一書生來謝,持三雞子勸食之,軻嚼一而吞二者。 後乃精儒學,策名。任史官時,韓愈欲為一文贊焉,而會愈貶,文乃不就。 孟宁,長慶三年王起放及第,至中書,為時相所退。其年,太和公主和戎。至會 昌三年,起至左揆,再知貢。宁以龍鍾就試而成名。是歲,石雄入塞,公主自西蕃還 京。 咸通末,鄭渾之為蘇州督郵,譚銖為鹺院官,鍾福為院巡[165],俱廣文。時湖州 牧李超、趙蒙相次,俱狀元。二郡境土相接,時為語曰:「湖接兩頭,蘇聯三尾。」 國初進士,尚質有餘而文不足。至於名以定體,若紀子劫仞支千尋常無求吳楚江 潮閻梅之類,頗肖俳優,反謂其姓氏,亦黑臂黑肩之餘。近代則文有餘而質不足矣。 范陽盧氏,自興元元年癸亥至乾符二年乙未,凡九十二年[166],登進士者一百十 六人,而字皆連於子。然世稱盧家不出座主,唯景雲二年[167],盧逸以考功員外郎知 舉,後莫有之。韋保衡頗訝之。咸通十三年,韋在相時,盧莊為閣長,決付春闈,莊 七月卒。及盧攜在中書,深恥之。廣明元年,乃追陝州盧渥入典貢帖經。後巢賊犯闕, 天子幸蜀,韋昭度於蜀代之矣[168]。 高燕公在秦州,岐陽節度使杜邠公遞囚於界,燕公牒轉云[169]:「當州縣名成紀, 郡列隴西,是皇家得姓之邦,非鳳翔流囚之所。」邠公移書謝之,自是燕公聲價始振。 開元中,有師夜光,善視鬼,唯不見張果。蘇粹員外頗達禪理,自號「本禪和」。 崔羣,是貞元八年陸贄門生。羣,元和十年典貢,放三十人,而黜陸簡禮。時羣 夫人李氏謂之曰:「君子弟成長,合置莊園乎?」對曰:「今年已置三十所矣。」夫人 曰:「陸氏門生知禮部[170],陸氏子無一得事者,是陸氏一莊荒矣。」羣無以對。 韓藩端公自宣幕退居鍾山[171],因服附子、硫黃過數,九竅百毛穴皆出血,唯存 皮骨。小斂莫及,但以血褥舉骨就棺而已。吁,可駭也! 僖皇朝,左拾遺孟昭圖在蜀,上疏極諫,為田令孜之所矯詔,沉蜀江。裴相徹有 詩弔之曰:「一章何罪死何名,投水唯君與屈平。從此蜀江煙月夜,杜鵑應作兩般聲。」 貞元初,度支使杜佑讓錢穀之務,引李巽自代。先是度支以制用惜費,漸權百司 之職,廣署吏員,繁而難理。佑奏營繕歸之將作,木炭歸之司農,染練歸之少府。綱 條頗整,公議多之。 襄陽龐蘊居士將入滅,州牧于公頔問疾次。居士謂之曰:「但願空諸所有,慎勿 實諸所無。好住世間,皆如影響。」言訖,枕公膝而化。 楊盈川,顯慶五年待制弘文館,時年方十一。上元三年制舉,始補校書郎。尤最 深於宣夜之學,故作《老人星賦》,尤佳。 會昌葬端陵,蔡京自監察攝左拾遺行事。京自云:「御史府有大夫、中丞、雜事 者,總臺綱也。侍御史有外彈[172]、四推、太倉、左藏庫、左右巡,皆負重事也。況 不常備,有兼領者。監察御史有祠祭使[173]、館驛使,與六察已八矣。分務東都臺, 又常一二巡囚,監決案覆,四海九州之不法事皆監察。況不常備,亦有兼領事者。」 故御史不聞攝他官,攝他官自端陵始也。 崔佑甫相國,天寶十五載任中書舍人。時安祿山犯闕,軍亂不顧家財,惟負私廟 神主奔遁。皆事親之高節也。 天寶末,韋斌謫守蘄春。時李泌以處士放逐於彼,中夜同宴,屢聞鴞音,韋流涕 而歎。泌曰:「此鳥之聲,人以為惡,以好音聽之,則無足悲矣。請飲酒,不聞鴞音 者,浮以大白。」坐客皆同其聲[174],終夕不厭。 聖曆二年,勅二十四司各置印。 貞觀中,尚藥奏求杜若,勅下度支。有省郎以謝朓詩云「芳州生杜若[175]」,乃 委坊州貢之。本州曹官判云:「坊州不出杜若,應由讀謝朓詩誤。郎官作如此判事, 豈不畏二十八宿笑人邪?」太宗聞之大笑,改授雍州司法。 李適之入仕,不歷丞簿,便為別駕;不歷兩畿官,便為京兆尹;不歷御史及中丞 [176],便為大夫;不歷兩省給舍,便為宰相;不歷刺史,便為節度使。然不得其死。 天寶七載,以給事中楊釗充九成宮使[177],凡宮使自此始也。 五坊使者,鵰、鶻、鷹、鷂、狗,謂之五坊使。 大曆十四年六月,勅御史中丞董晉、中書舍人薛播、給事中劉迺宜充三司使,仍 取右金吾將軍廳一所充使院,并西朝堂置幕屋收詞訟。至建中二年十一月停,後不常 置。有大獄,即命御史中丞、刑部侍郎、大理卿充,謂之大三司使。次又以刑部員外 郎、御史、大理寺官為之,以決疑獄,謂之小三司使。皆事畢日罷。 春明門外當路墓前有堠,題云:「漢太子太傅蕭望之墓。」有達官見而怪之曰:「春 明門題額趁方,從加『之』字。只如此堠,幸直行書,止但合題『蕭望墓』,何必加 『之』字?」 魏伶為西市丞,養一赤嘴鳥,每於人眾中乞錢。人取一文,而銜以送伶處,日收 數百,時人號為「魏丞鳥」。 會昌末,頗好神仙。有道士趙歸真,出入禁中,自言數百歲,上敬之如神。與道 士劉玄靜,力排釋氏。武宗既惑其說,終行沙汰之事。及宣宗即位,流歸真於南海, 戮玄靜於市。 白傅,大中末曾有諫官上疏請諡,上曰:「何不取《醉吟先生墓表》看?」卒不 賜諡。從父弟敏中在相位,奏立神道碑,文即李義山之詞也。 李揆,乾元中為禮部侍郎。嘗一日,堂前見一蝦蟆俯於地,高數尺,以巨缶覆之。 明日啟之,亡矣。數日後入相也。 殷僧辨、周僧達,與牛相公同母異父兄弟也。 李太尉之在崖州也,郡有北亭子,謂之「望闕亭」。太尉每登臨,未嘗不北睇悲 咽。有詩曰:「獨上江亭望帝京,鳥飛猶是半年程。青山也恐人歸去,百匝千遭繞郡 城。」今傳太尉崖州之詩,皆仇家所作,只此一首親作也。昔崖州,今瓊州是也。 武德中,天下始作《秦王破陣樂曲》,以歌舞文皇之功業。貞觀初,文皇重製《破 陣樂圖》,詔魏徵、虞世南等為詞,因名《七德舞》。自龍朔已後,詔郊廟享宴,必先 奏之。 大中四年冬,令狐綯自戶部侍郎加兵部入相。宰執同列白敏中、崔龜從、鉉以綯 新加兵部,至其月十八日南省上事。故事,送上必先集少府監。是日,諸相以敏中、 龜從曾為太常博士,遂改集賢院。因命柳公權記之,龜從為詞。 杜悰目為禿角犀[178]。悰凡涖藩鎮,不省刑獄。在西川日,以推囚案牘不斷,而 將裹漆器歸京,人於劍門拾得[179]。 弄參軍者,天寶末,蕃將阿布思伏法,其妻配掖庭,善為優,因隸樂工,遂令為 此戲。 元魯山,山居阻水,食絕而終。 稷山驛吏王全,作吏五十六年,人稱有道術。往來多贈篇什,故李義山贈詩云「過 客不勞詢甲子,唯書亥字與時人」也。 鄭顥嘗夢中得句,云:「石門霧露白,玉殿莓苔青。」續成長韻。此一聯《杜甫 集》中詩。 羅隱、鄴、虬,共在場屋,謂之「三羅」。 韓建在華下,成汭在荊門,舊姓郭。皆有理聲,朝廷謂之「北韓南郭」。 杜邠公飲食洪博,既飽即寢。人有諫非攝生之理,公曰:「君不見布袋盛米,放 倒即慢。」 道吾和尚上堂,戴蓮花笠,披襴執簡,擊鼓吹笛,口稱「魯三郎」矣。 永寧李相蔚在淮海,暇日攜酒樂,訪節判韋公昭度,公不在。及奔歸,未中途, 已聞相國舉酒縱樂。公曰:「是無我也。」乃回騎出館,相國命從事連往留截,仍移 席於戟門以候。及迴,相國舞《楊柳枝》引公入,以代負荊。 大和七年八月勅:每年試帖經官,以國子監學官充,禮部不得別更奏請。其弘文、 崇文兩館生、齋郎,並依令式試經畢,仍差都省郎官兩人覆試。 驪山華清宮,毀廢已久,今所存者唯繚垣耳。天寶所植松柏,遍滿巖谷,望之鬱 然,雖屢經兵寇,而不被斫伐。朝元閣在山嶺之上,基最為嶄絕,柱礎尚有存者。山 腹即長生殿,殿東西盤石道,自山麓而上,道側有飲酒亭子[180]。明皇吹笛樓、宮人 走馬樓,故基猶存。繚垣之內,湯泉凡八九所。有御湯[181],周環數丈,悉砌以白石, 瑩徹如玉。石面皆隱起魚龍花鳥之狀,千名萬品,不可殫記。四面石座,皆級而上。 中有雙白石甕,腹異口,甕中涌出濆,注白蓮之上。御湯西北角,則妃子湯,面稍狹。 湯側紅白石盆四,所刻作菡萏之狀,陷於白石面。餘湯邐迤相屬而下,鑿石作暗渠走 水。西北數十步,復立一石表,水自石表涌出,灌注一石盆中。此亦後置也。 魏徵疾亟,文皇夢與徵別,既寤流涕。是夕徵卒,故御製碑文云:「昔殷宗得良 弼於夢中,朕今失賢臣於覺後。」 沙州城內廢大乘寺塔者,周朝古寺,見有塔基。相傳云是阿育王本塔[182]。纔有 災禍,多來求救。又洛都塔者,在城西一里,故白馬寺南一里許。古基俗傳為阿育王 舍利塔,即迦葉摩騰所將來者。 永徽之理,有貞觀之遺風,製《一戎衣大定樂曲》[183]。至永隆元年,太常丞李 嗣真善審音律,能知興衰,云:「近者樂府有堂堂之曲,再言之者,唐祚再興之兆也。」 後《霓裳羽衣》之曲,起於開元,盛於天寶之間。此時始廢泗濱磬,用華原石代之。 至天寶十三載,始詔遣調法曲與胡部雜聲,識者深異之。明年,果有祿山之亂。 益州福感寺塔者,在州郭下城西,本名大石。相傳云:是鬼神奉阿育王教西山取 大石為塔基[184],舍利在其中,故名大石也[185]。隋蜀王秀作鎮井絡,聞之,令人掘 鑿,全是一石,尋縫至泉,不見其際。風雨暴至,人有於傍鑿取一片將去,乃是毉玉。 問於識寶商者[186],云:「此真毉玉,世中希有。」隋初,有詵律師,見此古迹,於 上起九級木浮圖。貞觀年初,地內大震動,此塔搖颺,將欲摧倒。於時郭下無數人來, 忽見四神,形如塔量,各以背抵塔之四面,乍倚乍傾,卒以免壞。 平時開遠門外立堠,云「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」,以示戍人不為萬里之行[187]。 天寶末,康居國獻胡旋女,蓋左旋右轉之舞也。 雲南有萬人冢者[188],鮮于仲通、李宓等覆軍之地。 長安夏中,或天牛蟲出籬壁間,必雨。天牛蟲,即黑甲蟲也。段成式七度驗之, 皆應。 開元初[189],突厥寇邊。時大武軍子將郝靈佺出使迴[190],引回紇部落,斬突厥 默啜[191],獻首於闕下,自謂有不世之功。時宋璟為相,以天子少好武,恐徼功者生 心,痛抑其賞。逾年始授中郎將[192],靈佺遂嘔血而死。 釋提桓因者,忉利天王之號也,即「帝釋」二字。華梵雙彰,「帝」是華言,即 王主義;「釋」乃梵字,此字譯云「能」。今言釋提桓因者,梵呼訛略,具正合云「釋 迦婆因達羅[193]」,此云能天主。餘如《智度論》釋。
庚 李敬彝宅,在洛陽毓材坊,土地最靈,家人張行周事之有應。未大水前,預夢告 求飲食。至其日,率其類遏水頭,並不衝圮。 邱為致仕還鄉[194],特給祿俸之半。既丁母喪,蘇州疑所給[195],請於觀察使韓 滉。滉以為授官致仕,本不理務,特令給祿,以恩養老臣,不可在喪為異,命仍舊給 之。唯春秋二時,羊酒之直則不給。雖程式無文,見稱折衷。 開元末,有人好食羊頭者。常晨出,有怪在焉,羊頭人身,衣冠甚偉,告其人曰: 「吾未之神也,其屬在羊。吾以爾好食羊頭,故來求汝。汝輟食則已;若不已,吾將 殺汝。」其人大懼,遂不復食。 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二日,豐樂里開業寺,有神人足跡甚多,自寺門至佛殿。先是, 閽人宿門下,夢一人長二丈餘,被金甲執槊,立於寺門外。俄而以手推其門[196],扃 鐍盡解。神人即俛而入寺,行至佛殿,顧望久之而沒。閽人驚寤,及曉,視其門已開 矣。即具以夢白於寺僧,共視見神人之跡。遂告京兆聞,肅皇命中使驗之,如其言。 段成式姪女乳母阿史,本荊州人。嘗言:小時見鄰居百姓孔謙,籬下有蚓,口露 雙齒,肚下足如蚿,長尺五,行疾於常蚓。謙惡,遽殺之。其年,謙喪母及兄叔,因 不可得活。 長安安邑坊玄法寺者[197],本里人張頻宅也。頻嘗供養一僧,僧念《法華經》為 業,積十餘年。張門人譖僧通其侍婢,因以他事殺之。僧死後,闔宅常聞經聲不絕。 張尋知其寃,因捨宅為寺。 建中二年,南方貢朱采鳥,形如戴勝,善巧語。養於宮中,斃於巨雕,內人有金 花紙上為寫《多心經》者。尋泚犯禁闈,亦朱采之兆也。 元和以來,舉人用虛語策子作賦。若使陳詩觀風,乃教人以妄爾。 沃州山禪院,在剡縣南三十里,頗為勝境,本白道猷居之。大和二年,有頭陀白 寂然重修,白居易為其記。白君自云:「白道猷肇開茲山,白寂然嗣興茲山,白樂天 垂文茲山,沃州與白氏有緣乎?」 吳郡陸懷素,貞觀二十年失火,屋宇焚燒,並從煙滅。唯《金剛般若經》獨存, 函及褾軸亦盡,唯經字竟如故。 房光庭[198],嘗送親故葬,出定鼎門,際晚且饑,會鬻蒸餅者,與同行數人食之。 素不持錢,無以酬付。鬻者逼之,房命就我取直,鬻者不從。房曰:「乞你頭銜[199], 我右臺御吏也,可隨取直。」時人賞其放逸。 長安四年十月,陰雨雪,百餘日不見星。明年正月,誅張易之等。 裴垍入相之年[200],才四十四,鬚髮盡白。 杭州靈隱山多桂,寺僧云:「此月中種也。」至今中秋望夜,往往子墜,寺僧亦 嘗拾得。而巖頂崖根後產奇花,氣香而色紫,芳麗可愛,而人無知其名者。招賢寺僧 取而植之,郡守白公尤愛賞[201],因名曰「紫陽花」。 溫璋為京兆尹,一日,聞挽鈴者三,乃一鴉也。尹曰:「是必有探其雛者來訴爾。」 因命吏隨之,果得探雛者,乃斃之。 天寶末,有密採艷色者,當時號為「花鳥使」,呂向獻《美人賦》以諷之。 有人問趙州師年多少?師曰:「一串念珠使不盡。」終年一百二十歲。 奘法師至中印度郍爛陁寺,館於幼日王院覺賢房第四重閣,日供步羅果一百二十 枚、大人米等。 吳融字子華,越州人。弟蛻,亦為拾遺。蛻子程,為吳越丞相,尚武肅女。程子 光謙、光遠二人,皆為元帥府推官,入京並除著作郎,皆去「光」字。謙尋卒,遠終 於水部郎中,累牧藩郡。 咸通中,令狐綯嘗夢李德裕訴云:「吾獲罪先朝,過亦非大,已得請於帝矣。子 方持衡柄,誠為吾請,俾窮荒孤骨,得歸葬洛陽,斯無恨矣。」他日,令狐率同列上 奏,懿皇允納,卒獲歸葬。 孔子廟,始貞觀年立之,文皇書額[202]。洎武后權政,額中加「大周」二字。至 大中四年,馮審為祭酒,始奏琢去之。 內外官職田:三月三十日水田,四月三十日麥田。九月三十日已前上者入後人, 已後上者入前人。 程元振帥兵,經略河北,夜襲鄴,俘其男女千人。去鄴八十里,閱婦人有乳汁者 九十餘人,放歸鄴,鄴人為之設齋。 苗晉卿為東都留守,有士健屢犯科禁,罪當杖罰,謂之曰:「留守鞭武人甚易, 捨之甚難。今捨人之所易[203]。」遂捨之。武人自勵,卒成善士。 含元殿側龍尾道,自平階至,凡詰屈七轉。由丹鳳門北望,宛如龍尾下垂於地。 兩垠欄檻,悉以青石為之,至今石柱猶有存者[204]。興慶宮九龍池,在大同殿古基之 南[205],西對瀛州門。周環數頃,水極深廣,北望之渺然,東西微狹。中有龍潭,泉 源不竭,雖歷冬夏,未嘗減耗。池四岸植嘉木,垂柳先之,槐次之,榆又次之。兵寇 已來,多被翦伐。 南中紅焦花,色紅,有蝙蝠集花中,南人呼為「紅蝠」。 景通禪師初參仰山,後住晉州霍山。化緣將畢,先備薪於郊野,徧辭檀信。食訖, 行至薪所,謂弟子曰:「日午當來報。」至日午,師自執燭,登積薪上,以笠置項後, 作圓光相,手執拄杖,作降魔杵勢,直終於紅焰中。 滕王《蜂蝶圖》,有名江夏斑、大海眼、小海眼、村裏來、菜花子。 令狐相綯,以姓氏少,族人有投者,不恡其力,繇是遠近皆趨之,至有姓胡冒令 狐者[206]。進士溫庭筠戲為詞曰:「自從元老登庸後,天下諸胡悉帶令。」 貞觀六年,王珪任侍中,通貴漸久,不營私廟,四時猶祭於寢,為有司所彈。文 皇優容之,特為置廟於永樂坊東北角。 司刑司直陳希閔,以非才任官,庶事凝滯,司刑府史目之為「高手筆」。言秉筆 支頤,半日不下,故目之曰「高手筆」。又號「按孔子[207]」,言竄削至多,紙面穿穴, 故名「按孔子」。 陳懷卿,嶺南人也,養鴨百餘頭。後於鴨欄中除糞,中有光爚爚然,試以盆水沙 汰之,得金十兩。乃覘所食處,於舍後山足下,因鑿有䴸金,銷得數十斤[208],時人 莫知。懷卿遂巨富,仕至梧州刺史。 舊志[209]:吳修為廣州刺史,未至州,有五仙人騎五色羊,負五穀而來。今州廳 梁上,畫五仙人騎五色羊為瑞,故廣南謂之「五羊城」。 裴旻山行,有山蜘蛛垂絲如疋布,將及旻。旻引弓射殺之,大如車輪,因斷其絲 數尺收之。部下有金瘡者,剪方寸貼之,血立止。 魏知古年七十,卒於工部尚書。妻蘇氏不哭,含訖,舉聲一慟而絕,同日合葬[2 10]。 曲江池,天祐初,因大風雨,波濤震盪,累日不止。一夕,無故其水盡竭,自後 宮闕成荊棘矣。今為耕民畜作陂塘,資澆溉之用。每至清明節,都人士女,猶有汎舟 於其間者。九龍池,上巳日亦為士女汎舟嬉遊之所。 白傅葬龍門山,河南尹盧貞刻《醉吟先生傳》,立於墓側,至今猶存。洛陽士庶 及四方遊人,過其墓者,奠以巵酒,冢前常成泥濘。 裴說應舉,只行五言詩一卷。至來年秋,復行舊卷,人有譏者。裴曰:「只此十 九首,苦吟尚未有人見知,何暇別行卷哉!」咸謂知言。 宣皇製《泰邊陲曲》,撰其詞云:「海岳晏咸通。」此符懿皇之號也[211]。 李郃為賀牧,與妓人葉茂連江行,因撰《骰子選》,謂之「葉子」。咸通以來,天 下尚之。 繡嶺宮,顯慶三年置[212],在硤石縣西三里,亦有御湯。 崔圓妻在家,見二鵲搆巢,共銜一木,大如筆管,長尺餘,安巢中,眾悉不見。 俗言「見鵲上梁必貴」。 李訥僕射,性卞急,酷尚奕棋,每下子安詳,極於寬緩。往往躁怒作,家人輩則 密以奕具陳於前,訥睹,便忻然改容,以取其子布弄,都忘其恚矣。 懺之始,本自南齊竟陵王。因夜夢往東方普光王如來所,聽彼如來說法,後因述 懺悔之言,覺後即賓席梁武。王融、謝朓、沈約共言其事,王因茲乃述成《竟陵集》 二十篇、《懺悔》一篇。後梁武得位,思懺六根罪業,即將《懺悔》一篇,乃召真觀 法師慧式,遂廣演其文,述引諸經而為之。故第二卷中《發菩提心文》云:「慧式不 惟凡品,輕摽心志;實由渴仰大乘,貪求佛法。依倚諸經,取譬世事。」即非是為郄 后所作。今之序文,不知何人所作,與本述不同。近南人新開印本,去其「慧式」二 字,蓋不知本末也。 白仁哲,龍朔中為虢州朱陽尉。差運米遼東,入海遇風,四望昏黑。仁哲憂懼, 即念《金剛經》三百遍。忽如夢寐,見一梵僧,謂曰:「汝念真經,故來救汝。」須 臾風定,八十餘人俱濟。 鯉脊中鱗一道,每鱗上有小黑點,大小皆三十六鱗。唐律:取得鯉魚即宜放,仍 不得喫,號「赤鯶公」,賣者決六十[213]。 三原之南薰店,貞元末有孟媼者,百餘歲而卒。年二十六嫁張詧[214],詧為郭汾 陽左右,與媼貌相類。詧死,媼偽衣丈夫衣,為詧弟,事汾陽。又凡一十五年,已年 七十二矣,累兼大夫。忽思煢獨,遂嫁此店潘老為婦。誕二子:曰滔、曰渠。滔年五 十四,渠年五十二。 連山張大夫搏,好養猫兒,眾色備有,皆自製佳名。每視事退,至中門,數十頭 拽尾延脰盤踥入。以絳紗為幃,聚其內以為戲。或謂搏是猫精。 昇平裴相,昆弟三人,俱盛名朝中。品藻謂俅不如儔,儔不如休。 貞元十三年二月,授許孟容禮部員外郎。有公主之子請兩館生,孟容舉令式不許。 主訴於上,命中使問狀。孟容執奏,竟不可奪,遷本曹郎中。 鄭致雍未第,求婚於白州崔相遠,初許,而崔有禍,女則填宮。至開平中,女托 疾出本家,致雍復續舊好,親迎之禮,亦無所闕。尋崔氏卒,杖絰朞周,莫不合禮, 士林以此多之。場中翹首,一舉狀頭。脫白授校書郎,入翰林,與邱門同敕。不數年 卒。 鎮州普化和尚,咸通初,將示滅,乃入市,謂人曰:「乞一領直掇[215]。」人或 與披襖,或與布裘,皆不受,振鐸而去。時臨濟令送與一棺,師笑曰:「臨濟廝兒饒 舌。」便受之。乃告辭曰:「普化明日去東門死也。」郡中相率送出城,師厲聲曰:「今 日葬,不合青烏。」乃曰:「第二日南門遷化。」人亦隨之。又曰:「明日出西門去。」 人出漸稀,出已還返,人意稍怠。第四日,自檠棺出北門外,振鐸入棺而逝。人奔走 出城,揭棺視之,已不見。唯聞鐸聲漸遠,莫測其由。 張鎰父齊丘[216],酷信釋氏。每旦更新衣,執經於像前,念《金剛經》十五遍, 積十年不懈。天寶年為朔方節度使[217],衙內有小將負罪,懼事露,乃扇動軍人數百, 定謀反叛。齊丘因衙退,於小廳閒行,忽有兵數十,露刃走入。齊丘左右惟奴僕,遽 奔宅門,過小廳數步,迴顧又無人,疑是鬼物。將及宅,其妻女奴婢復叫呼出門,云: 「有兩甲士,身出廳屋上。」時衙隊軍健聞變,持兵亂入,小廳前見十餘人屹然庭中, 垂手張口,投兵於地,眾遂擒縛。五六人瘖不能言,餘者具首,云:「欲上廳,忽見 二士長數丈,瞋目叱之,初如中惡。」齊丘因之斷酒肉。 天寶中,哥舒翰為河西節度使[218],控地數千里,甚著威令。故西鄙人歌曰:「北 斗七星高,哥舒夜帶刀。吐番總殺盡,更築兩重壕[219]。」時差都知兵馬使張擢上都 奏事,值楊國忠專權好貨,擢逗留不返,因納賄交結。翰續入朝奏,擢知翰至,擢求 國忠拔用。國忠乃除擢兼御史大夫充劍南西川節度使。敕下,就第辭翰。翰命部下就 執於庭,數其罪而殺之。俄奏聞,帝却賜擢屍,更令翰決一百。 至德初,安史之亂,河東大飢。荒地十五里生豆穀,一夕掃而復生,約得五六千 石。其米甚圓細復美,人皆賴焉。 李德裕幼時,嘗於明州見一水族,有兩足,嘴如雞,魚身,終莫辨之。 劉晏任史部,與張繼書云:「博訪羣材,揖對賓客,無如戴叔倫。」 吉頊之父哲,為冀州長史,與頊娶南宮縣丞崔敬女。崔不許,因有故脅之。花車 卒至,崔妻鄭氏抱女大哭曰:「我家門戶底,不曾有吉郎。」女堅卧不起。小女自當, 登車而去,頊後入相。 雷公墨。雷州之西,有雷公廟。彼中百姓,每年配納雷鼓、雷車。人有以黃魚、 彘肉同食者,立遭雷震,人皆敬而憚之。每大雷後,人多於野中拾得黳石,謂之「雷 公墨」。扣之鎗鎗然,光瑩如漆。又於霹靂處,或土木中,收得如楔如斧者,謂之「霹 靂楔」。與兒帶,皆辟驚邪;與孕婦人磨服為催生藥,皆有應驗。 訶子湯。廣之山村,皆有訶梨勒樹。就中郭下法性寺佛殿前四五十株,子小而味 不澀,皆是陸路廣州每歲進貢,只採茲寺者。西廊僧院內老樹下有古井,樹根蘸水, 水味不鹹。院僧至訶子熟時,普煎此湯,以延賓客。用新訶子五顆,甘草一寸,並拍 破,即汲樹下水煎之。色若新茶,味如綠乳,服之消食疎氣,諸湯難以比也。佛殿東 有禪祖慧能受戒壇,壇畔有半生菩提樹,禮祖師啜乳湯者,亦非俗客也。近李夷庚自 廣州來,能煎此味,士大夫爭投飲之。 天授三年,始置試銜。 李延壽所撰《南北史》,因父大師先有纂集未畢[220],追終先志,凡十六載方畢。 合一百八十卷,並表上之。其表云:「《北史》起魏登國元年,盡隋義寧二年,凡三代 二百四十年;兼自東魏天平元年,盡齊隆化二年,又四十四年行事。總編為本紀十二 卷,列傳八十八卷,謂之《北史》。《南史》起宋永初元年,盡陳禎明三年,四代一百 七十年。為本紀十卷,列傳七十卷,謂之《南史》。南北兩朝合一百八十卷。」其表 云:「鳩集遺逸,以廣異聞;去其冗長,揚其菁華。既撰自私門,不敢寢嘿。」又云: 「未經聞奏,不敢流傳;輕用陳聞,伏深戰越。」 元相稹之薨也,卜葬之夕,為火所焚,以煨燼之餘瘞之也。 李德裕自西川入相,視事之日,令御史臺榜興禮門:「朝官有事見宰相者,皆須 牒臺。其他退朝,從龍尾道出,不得橫入興禮門。」於是禁省始靜。 天寶中,有樵人入山醉卧,為蛇所吞,因以樵刀畫腹得出,久之方悟。自爾半身 皮脫,如白風狀。 上官昭容,儀之孫也。其母將誕之夕,夢人與秤,曰:「持此秤量天下文士。」 母視之曰:「秤量天下,豈是汝耶?」口中嘔嘔,如應曰「是」。 德皇西幸,知星者奏曰:「逢林即住。」及至奉天,奉天尉賈隱林入謁,遂拜侍 御史。 睿皇時,司馬承禎歸山,乃賜寶琴、花帔以送之。公卿多賦詩以送,常侍徐彥伯 撮其美者三十餘篇,為製序,名曰《白雲記》。蓋承禎號白雲子也[221]。 開元八年,穀水夜半漲。時伐契丹,兵營於彼,漂沒二萬人。唯行綱夜樗蒲不睡, 接高獲免。 衛中行自福察有贓,流於播州[222]。會赦北還,死於播之館,置於臼塘中。南人 送死,無棺槨之具,稻熟時理米,鑿木若小舟以為臼,土人呼為「臼塘」。 范液有口才,薄命,所向不偶。曾為詩曰:「舉意三江竭,興心四海枯。南遊李 邕死,北望宋珪殂。」 進士周逖,改次《千字文》,更撰《天寶應道千字文》,將進之,請頒行天下。先 呈宰執,右相陳公迎問之曰:「有添換乎?」逖曰:「翻破舊文,一無添換。」又問: 「翻破盡乎?」對曰:「盡。」右相曰:「『枇杷』二字,如何翻破?」逖曰:「唯此兩 字依舊。」右相曰:「若如此,還未盡。」逖逡巡不能對。 御史舊例:初入臺,陪直二十五日,節假直五日,謂之「伏豹直」。百司州縣初 授官陪直者,有此名。杜易簡解「伏豹」之義云:「直宿者,離家獨宿,人情所違。 其人初蒙榮拜,故以此相處。『伏豹直』者,言眾官皆出,此人獨留,如藏伏之豹, 伺候待搏,故曰『伏豹』耳。」韓琬則解為「爆直」,言如燒竹,遇節則爆。封演以 為:舊說南山赤豹,愛其毛體,每雪霜霧露,諸禽獸皆出取食,唯赤豹深藏不出,故 古人以喻賢者隱居避世。鮑明遠賦云:「豈若南山赤豹,避雨霧而深藏。」而言「伏 豹」、「豹直」者,蓋取不出之義。初官陪直,已有「伏豹」之名,何必以遇節而比燒 竹之爆也。 近代通謂府廷為公衙,即古之公朝也。字本作「牙」。《詩》曰:「祈父,予王之 爪牙。」祈父,司馬,掌武備,象獸以牙爪為衛。故軍前大旗謂之牙旗,出師則有建 牙、禡牙之事。軍中聽號令,必至牙旗之下,與府朝無異。近俗尚武,是以通呼公府、 公門為牙門,字稱訛變轉為「衙」。 官銜之名,蓋興近代。當是選曹補授,須存資歷。聞奏之時,先具舊官名品於前, 次書擬官於後,使新舊相銜不斷,故曰「官銜」,亦曰「頭銜」。所以名銜者,言如人 口銜物,取其連續之意。又如馬之有銜,以制其首,前馬已進,後馬續來,相似不絕 者。古人謂之「銜尾相屬」,即其義也。 薛宜僚,會昌中為左庶子[223],充新羅冊贈使。由青州泛海,船頻阻惡風雨,至 登州,却漂回青州。郵傳一年,節度烏漢貞加待遇。有籍中飲妓段東美者,薛頗屬情, 連帥置於驛中。是春,薛發日祖筵,嗚咽流涕,東美亦然。及於席上留詩曰:「阿母 桃花方似錦,王孫草色正如烟。不須更向滄溟望,惆悵歡娛恰一年。」薛到外國,未 行冊禮,旌節曉夕有聲,旋染疾,謂判官苗田曰:「東美何故頻見夢中乎?」數日而 卒,苗攝大使行禮。薛旅櫬還,及青州,東美乃請告至驛,素服奠,哀號撫柩,一慟 而卒。情緣相感,頗為奇事。 沈詢嬖妾有過[224],私以配內豎歸秦,詢不能禁。既而妾猶侍內,歸秦恥之,乃 挾刃伺隙,殺詢及其夫人於昭義使衙。是夕,詢嘗宴府中賓友,乃更歌着詞令曰:「莫 打南來鴈,從他向北飛。打時雙打取,莫遣兩分離。」及歸,而夫婦併命,時咸通四 年。 顧非熊少時,嘗見鬱棲中壞綠裙幅,旋化為蝶。張周封亦言:百合花合之,泥其 隟經宿,亦化為大蝶。 胡淛者,吳少誠之卒也,為辯州刺史,好擊毬。南方馬庳小,不善馳,淛召將吏 蹴鞠,且患馬之不便玩習,因命夷民十餘輩肩舁,據輦撝杖,肩者且擊[225],旋環如 風。稍怠,淛即以策叩其背,犯鞭亟走,淛用是為笑樂。 三藏,謂大乘中及薛婆多部。諸小乘經量部師,唯立二藏。比西天宗部各異。一, 素怛纜藏。此云「契經」,能契於理及攝生,故《佛地論》云:「能貫攝,故名為經。」 佛初成道,為五俱輪等說、四諦十二行法,即《三轉法輪經》為首,此幻化相而談名 幻性說。初成正覺,為諸菩薩,稱法界性說。《華嚴經》譬如日出,先照高山,爾時 聲聞在會。如此方時,即《四十二章經》為首。《開元錄》即《大般若經》為首。二,毗 柰耶藏。此云「調伏」,如期所應為調伏。故《攝論》云:「調和控御身語等業,制伏 滅除諸惡行故。」律即以《四分戒經》為上首,即佛成道十二年中說。若約教至此方, 即以《遺戒經》為首。又律有大乘、小乘律令。此律藏即以《菩薩地持經》為首,亦名為論, 亦名《菩薩戒》,此《開元》次第也。三,阿毗達磨藏。「達磨」,此云法;「阿毗」有四義, 此云對法、數法、伏法、通法。對法,向無注涅槃。故又有通釋契經義,故此藏亦名 「鄔波提鑠」。古云「優波提舍」,此云「論議」,又曰「摩呾里迦」,古曰「摩德里迦」, 此云「本無」。自佛在世及滅度後,大小乘各有制造,不可見其先後。若依《開元錄》, 即《大智度論》為首,龍樹菩薩造。聖賢集傳契經、應頌、記別、諷誦、自說、緣起、 譬喻、本事、本生、方廣、希法、論議,亦名為十二部經,謂部類也。以轉法輪三周, 總說十二行相,能銓彼教分類,故分十二。又破十二有支,入十二處所說法,亦為十 二示。 王蜀刑部侍郎李仁表,寓居許州,將入貢於春官。時薛能尚書為鎮,先繕所業詩 五十篇以為贄,濡翰成軸,於小亭凭几閱之。未三五首,有戴勝自簷飛入,立於案几 之上,馴狎良久,伸頸嚲翼而舞,向人若將語。久之,又轉又舞,向人若如是者三, 超然飛去。心異之,不以告人。翌日投詩,薛大加禮待。居數日,以其子妻之。 濠州西有高塘館,附近淮水。御史閻敬愛宿此館,題詩曰:「借問襄王安在哉, 山川此地勝陽臺。今朝寓宿高塘館,神女何曾入夢來。」軺軒來往,莫不吟諷,以為 警絕。有李和風者至此,又題詩曰:「高唐不是這高塘,淮畔江南各一方。若向此中 求薦枕,差參笑殺楚襄王。」讀者莫不解顏。後因失印,求新鑄,始添「濠」字。 喬琳[226],天寶初,自太原赴舉。過大梁,有申屠生,善鑒人,謂之曰:「惜其 情反於氣,心不稱質。若交極位,不至百日。年過七十,當主非命。」咸如其言。後 在相位八十七日[227],七月七日生,七月七日誅。 蕭穎士,開元中,年十九擢進士第。儒釋道三教,無不該通。然性褊躁,忽忿戾, 舉世無比。常使一傭僕杜亮,每一決責,使至力殫。亮養瘡平復,為其指使如故。人 有勸之去,亮曰[228]:「豈不知。但以愛其才而慕其博奧,以此戀戀不能去。」卒至 於死耳。
辛 三銓之士[229],具慶之下多避憂,闕除則皆不受,對易於他人。 大曆來,自丞相已下出使作牧,無錢起、郎士元詩祖送者,時論鄙之。 海內溫湯甚眾,有新豐驪山湯、藍田石門湯、岐州鳳泉湯、同州北山湯、河南陸 渾湯、汝州廣城湯、兖州乾封湯、荊州沙河湯。此等諸湯,皆知名之湯也,並能愈疾。 驪山湯甫爾京邑,帝王時所遊幸。玄皇於驪山置華清宮,每年十月,輿駕自京而出, 至春乃還。百官羽衛并諸方朝集,商賈繁會,里閭闐咽焉。山上起朝元閣,上常登眺, 命羣臣賦詩,正字劉飛詩最清拔,蒙賞之。右相李林甫怒飛不先呈己,出為一尉,竟 不入而卒,士子寃之。喪亂以來,湯所館殿鞠為茂草。《博物志》云:「水源有石硫黃, 其泉則溫。」天下山泉,由土石滋潤,蓄而成泉耳。如硫黃煎鑠,久久理當焦竭。有 湯之處皆不出硫黃[230],有硫黃之所不聞有湯,事可明矣。 盧常侍鉟牧廬江日,相座囑一曹生,令署郡職,不免奉之。曹悅營妓名丹霞,盧 阻而不許。會餞朝客於短亭,曹獻詩云:「拜玉亭閑送客忙,此時孤恨感離鄉。尋思 往歲絕纓事,肯向朱門泣夜長。」盧演為長句,和而朂之曰:「桑扈交飛百舌忙,祖 亭聞樂倍思鄉。樽前有恨慚卑宦,席上無聊愛靚粧。莫為狂花迷眼界,須求真理定心 王。遊蜂採掇何時已,卻恐多言議短長。」令丹霞改令罰曹,霞乃號為「怨胡天」[2 31],以曹狀貌甚胡。滿座歡笑,盧乃目丹霞為「怨胡天」。 有范師姨者,知人休咎,為顏魯公妻黨。顏嘗問之:「官階盡得五品否?」范笑 曰:「鄰於一品。顏郎所望,何其卑也。」顏曰:「官階盡得五品,身著緋衣,帶銀魚, 兒子補齋郎,余之滿望也。」范指座上紫絲食單曰:「顏郎衫色如是。」 吳行魯尚書,彭城人。少年事內官西門思恭,小心畏慎。每夜常為溫溺器以奉之 [232],深得中尉之意。一日,當為中尉洗足,中尉以足下文理示之,曰:「如此文理, 爭教不作軍容使。」行魯拜曰:「此亦無憑。」西門曰:「何也?」魯曰:「若其然者, 某亦有之,何為常執僕廝之役?」乃脫履呈之。西門嗟嘆,謂曰:「汝但忠孝,我當 為汝成之。」後為川帥。 元萬頃為遼東道管記,作檄文譏議高麗,曰:「不知守鴨綠之險。」莫離支報云[2 33]:「謹聞命矣。」遂移兵守之。萬頃坐是流於嶺南。 駙馬韋保衡之為相,以厚承恩澤,大張權勢。及敗,長安市兒忽競彩戲,謂之「打 圍」。不旬餘,韋禍及。 呂衡州溫、祖廷之、父渭[234],俱有盛名重任。而呂氏家風,先世碑誌,不假於 人,皆子孫自撰,云:「欲傳慶善於信詞,儆文學之荒墜也。」 柳芳,上元中為史臣,得罪竄逐黔中。時高力士亦徙巫州,因相遇,為芳言禁中 事,芳因論次其事,號曰《問高力士》。後著《唐曆》,此書不復出。 開元皇帝初即位,曾醉中殺一人。自此覆盃,四十年不嘗酒味。 真定帥王公,一日攜諸子入趙州院,師坐而問曰[235]:「大王會麼?」王曰:「不 會。」師云:「自小持齋身已老,見人無力下禪牀。」王公尤加禮重。翌日,令客將 傳語,師下禪牀受之。侍者問:「和尚見大王來,不下禪牀;今日軍將來,為甚麼卻 下禪牀?」師云:「非汝所知。第一等人來,禪牀上接;中等人來,下禪牀接;末等 人來,三門外接。」 端州已南,三日一市,謂之「趁虛」。 南中解毒藥,謂之「吉財」。俗云:「昔人遇毒,其奴吉財得是藥,與其主服,遂 解,因名之。」又諺曰:「秋收稻,夏收頭。」即婦人歲以截髮而貨,以為常也。 長沙岑和尚,因問話蹋倒仰山,仰山曰:「直下是箇大蟲。」自此諸方號岑山為 「大蟲」。長沙嗣南泉,法名景岑也。 安邑縣北門,縣人云:「有一蝎如琵琶大,每出來不毒人,人猶是恐,其靈積年 也。」 呂太一為戶部員外郎。戶部與吏部鄰司,時吏部移牒,令戶部於牆宇自豎棘,以 備銓院之交通。太一答曰:「眷彼吏部,銓總之司,當須簡要清通[236],何必豎籬種 棘。」省中賞其清俊。 開元二十七年,明州人陳藏器撰《本草拾遺》,云人肉治羸疾。自是閭閻相效割 股,於今尚之。 開元二十八年,天下無事,海內雄富。行者雖適萬里,不持寸刃,不齎一錢。 開元二年,以江寧縣置金陵郡。 天寶四載[237],改《尚書》「無『頗』」字為「陂」。 太平公主之出降薛紹也,燎炬列焰,槐樹多死,永隆二年七月也。 上元二年,制敕始用黃紙。 李客師為大將軍,即靖之弟也。好從禽,人謂之「鳥賊」。 貞觀末,吐番獻金鵝,可盛酒三斗。 景雲二年,除賀拔延嗣河西節度使[238],節度使自此始。 楊妃,本壽王妃。開元十八年,度為道士,入內。 裴子羽為下邳令,張晴為縣丞,二人俱有聲氣,而善言語。論事移時,人吏竊相 謂曰:「縣官甚不和。長官稱雨,贊府道晴,終日如此,非不和乎?」 玄皇嘗召王元寶,問其家財多少。對曰:「臣請以絹一匹,繫陛下南山樹,樹盡, 臣絹未窮。」又玄皇御含元殿,望南山,見一白龍橫亘山間,問左右,皆言不見。令 急召元寶問之,元寶曰:「見一白物,橫在山頂,不辨其狀。」左右貴臣啟曰:「何則 臣等不見?」玄宗曰:「我聞至富可敵貴,朕天下之貴,元寶天下之富。」元寶又年 老好戲謔,出入市里,為人所知[239],以錢文有「元寶」字,因呼錢為「王老」,盛 流於時矣。 《河滿子》者,蜀中樂工將就刑,獻此曲而不免。當時云一聲「去也」[240]。又 《北史》,隋樂人王令言,嘗卧於室內,其子以琵琶於戶外彈作《翻調安公子》。令言 驚起,問曰:「此曲有來遠近?」子曰:「頃來有之。」令言流涕曰:「帝往江東,當 不返矣。」子問之,答曰:「此曲宮聲,往而不反。宮,君也。吾所以知之。」尋有 江都之變。 江南無野狐,江北無鷓鴣,舊說也。晉天福甲辰歲,公安縣滄渚民家,犬逐一婦 人,登木而墜,為犬嚙死,乃老狐也,尾長七八尺。則首邱之妖,江南不謂無也,但 稀有耳。蜀中彭、漢、邛、蜀絕無,唯山郡往往而有,里人號為野犬。更有黑腰、尾 長、頭黑、腰間燋黃,或於村落鳴,則有不祥事。 鶴瘡,人血能療。又說三世人則可,唯洛中胡盧生爾。 鄭珏,第十九,應進士十九年,及第十九人,及第十九年後入相。子遘,太平興 國中任正郎。 冀王朱友謙鎮河中,常以一鐵毬杖晝夜為從,遇怒者,擊而斃之。有愛姬,極專 房,因其夫人之誕日,作珠翠衣以獻。夫人拒而不納,姬乃發怒,悉焚之。友謙忽聞 其臭,詢之得實。至暮,遂命其姬三杯後,責人喝起[241],而毬杖破腦矣。 洛陽鄭生,丞相楊武之後也。家藏書法數十軸[242],賈君常得遍閱。其尤異者, 晉衛瓘上晉武帝啟事,紙尾有批答處。又有太宗在遼東與宮人手敕,言「軍國事一取 皇太子處置」。其翰真草相半,字有不用者,皆濃墨塗殺,圓如棋子,不可尋認。復 有歐陽率更為皇太子起草表本,不言太子諱,稱「臣某叩頭頓首」。書甚端謹,然多 塗改,於紙末別標「臣詢呈本」四字。 華巖金天王廟,明皇御製碑。廣明中,其石忽鳴,隱隱然聲聞數里,浹旬而後定。 明年,巢寇犯闕,其廟亦為賊火焚爇,仍隳其門觀。 鄭韜光者[243],大中之外孫,萬壽公主之子。自襁褓至懸車,事十一君,凡七十 載,所任無官謗,無私過。三持使節[244],不辱君命。士無賢不肖,皆恭己接納。晚 年傴,時人咸曰:「鄭傴不迃。」平生交友之中無怨隙,親族之間無愛憎。及致政歸 洛,燕居寢疾,卒年八十,位至戶部尚書。 江淮間多九郎廟與茅將軍廟。九郎者,俗云即苻堅之第九子,曾有陰兵之感,事 極多說。茅將軍者,廟中多畫縛虎之象。蓋唐末浙西僧德林,少時游舒州,路左見一 夫荷鋤,治方丈之地。左右數十里不見居人[245],問之,對曰:「頃時,自舒之桐城 至此,暴得痁疾,不能去,因卧草,及稍醒,已昏矣。四望無人煙,唯虎豹吼叫,自 分必死。俄有一人,部從如大將,至此下馬,據胡牀坐。良久,召二卒曰:『善守此 人,明日送至桐城縣下。』遂上馬,忽不見,唯二卒在焉。某即強起,問之,答:『此 茅將軍,常夜出獵虎。憂汝被傷,故使護汝。』欲更問之,則困卧。及覺已旦,不見 二卒。即起行,意甚輕健,至桐城,頃之疾愈。故以所見之地,立祠祀之。」德林止 舒州十年,及迴,則村落皆立茅將軍祠矣。 胡桐淚,出樓蘭國。其樹為蟲所蝕,沫下流出者,名為「胡桐淚」,言似眼淚也。 以汁塗眼[246],今俗呼為「胡桐律」,訛也。 無名異,自南海來。或云燒炭竈下炭精,謂百木脂歸下成堅物也。一云藥木膠所 成。然其功補損,立驗。胡人多將雞鴨打脛折,將此藥摩酒沃之,逡巡能行為驗。形 如玉柳石而黑輕,為真。或有橄欖作,嘗之粘齒者,偽也。驗之真者,取新生鹿子, 安此藥一粒於腹臍中,其鹿立有肉角生,是真也。一云生東海者,樹名「多茄」,是 樹之節膠採得,胡人鍊作煎乾。緣生異,故有多說。 開元中,重沙門。一行幼時,鄰母常濟行貧,常思報之。後王姥男殺人,詣求救。 行曰:「要金帛可十倍酬,國法難請。」姥戟手罵曰:「何用此為!」一行心計渾天, 日役數百工,命空其室,移一大瓮於中。又密遣奴二人持布囊,曰:「汝可往某方某 角,有廢園,汝潛伺之。自午至昏,當有異物至,其數七,可盡掩之,失一則罪汝。」 至彼酉時,果有羣豕至,奴獲七豕。囊負歸,令寘瓮中,覆以木蓋,封以六一泥,朱 書梵字數十,其徒罔測。詰旦,中使詔對便殿[247],玄皇曰:「太史奏,昨夜北斗不 見。何祥也?師禳之乎?」一行曰:「後魏時失熒惑,至今帝車不見,此天警陛下耳! 臣所見,莫若大赦天下。」從之。一行歸,放一豕出。其夕,奏一星見,至七夕皆見 矣。 張志安,居鄉里稱孝,差為里尹。在縣忽稱母疾,急白縣令。令問,志安曰:「母 有疾,志安亦病。志安適患心痛,是以知母有疾。」令拘之,差人覆之,果如此說。 尋奏高祖,表門閭。尋拜散騎常侍。又裴敬彝父為陳王典所殺,敬彝時在城,忽自覺 流涕不食,謂人曰:「我大人凡有痛處[248],吾即不安。今日心痛,手足皆廢,事在 不測。」遂歸覲,父果已死。 懿宗賜公主出降,幕三丈,長一百尺,輕亮。向空張之,紋如碧絲之貫赤珠,雖 暴雨不濡濕。云以鮫人瑞香膏傅之,故爾。云得自鬼國。 狼之狀若狗,蒼赤色者最猛,每作聲,竅皆沸。腿中有筋,大如雞子,又筋滿身, 猶織絡之狀。人或有犯盜諱不首者,但燒此筋,以煙薰之,能使盜者手攣縮,可怪。 凡邊疆放火號,常用狼糞燒之以為煙,煙氣直上,雖列風吹之不斜。烽火常用此,故 為候曰「狼煙」也。 龍之性麄猛而畏蠟[249],愛玉及空青,而嗜燒鷰肉。故食鷰肉人,不可渡海。 大中時,女王國貢龍油絹,形特異,與常繒不類。云以龍油浸絲織出,雨不能濡。 又寶庫中有澄水帛,亦外國貢,以水蘸則寒氣蕭飋,暑月辟熱,則一堂之寒思挾纊。 細布明薄可鑒,云上傅龍涎,故消暑毒也。 元和初,陰陽家言五福太一在蜀,故劉闢造五福樓,符載為文記。 李鉉著《李子正辯》,言至精之夢,則夢中之身可見。如劉幽求見妻,夢中身也, 則知夢不可以一事推矣。愚者少夢,不獨至人,聞之騶皂,百夕無一夢也。 蜀東西川之人,常互相輕薄。西川人言:「梓州者,乃我東門之草市也,豈得與 我耦哉?」節度使柳仲郢聞之,謂幕賓曰:「吾立朝三十年,清華備歷,今日始得為 西川作市令。」聞者皆笑之。故世言東西兩川人多輕薄。 畿尉有六道:入御史,為脩羅道[250];入評事,為仙道;入京尉,為人道;入畿 丞,為苦海道;入縣令,為畜生道;入判司馬,為餓鬼道。 大中中[251],丞郎宴席,蔣伸在座,忽酌一杯,言曰:「座上有孝於家、忠於國 及名重於時者,飲此爵。」眾皆肅然,無敢舉者。獨李孝公景讓起,飲此爵。蔣曰: 「此宜然。」 劉禹錫言:「司徒杜公佑視穆贊也,故人子弟。」佑見贊為臺丞,數彈劾,因事 戒之曰:「僕有一言,為大郎久計,他日少樹敵為佳。」穆深納之,由是少霽其威[25 2]。 大和中,光祿廚欲宰牝牛,牛有胎,非久合生[253]。或曰:「既如此,可換卻。」 屠者操刀直前,略不介意。牛乃屈膝拜之,亦不肯退,此牛并子遂殞於刃下。而屠者 忽狂惑失常,每日作牛喘,食草少許,身入泥水,以頭觸物,良久方定。 杜荀鶴,第十五,字彥之,池州人。大順二年正月十日,裴贄下第八人,其年放 榜日,即荀鶴生日。故王希羽贈詩云:「金榜曉懸生世日,玉書潛紀上昇時。九華山 色高千尺,未必高於第八枝。」後入梁,為主客員外郎、翰林學士。懷恩思報,未幾 暴卒。 李英公為宰相時,有鄉人常過宅,為設食,客裂卻餅緣。英公曰[254]:「君太少 年。此餅犁地兩遍,熟穊下種,鋤持收刈,打颺訖,磑羅作麵,然後為餅。少年裂卻 緣,是何道理?此處由可,若對至尊前,公作如此事,參差斫卻你頭。」客大慚悚。 李齊物,天寶初為陝州刺史。開砥柱之險,於石中得古鐵犁鏵[255],有「平陸」 字,因改河北縣為平陸縣。 晉公在中書,左右忽白以印失所在,聞之者莫不失色。度即命張筵舉樂,人不曉 其故,竊怪之。夜半宴酣,左右復白以印存焉。度不答,極歡而罷。或問度以故,度 曰:「此徒出於胥盜印書券耳。緩之則存,急之則投水火,不復更得之矣。」時人服 其宏量。 胡楚賓屬文敏速,每飲酒半酣,而後操筆。高宗每令作文,必以金杯盛酒令飲, 便以杯賜之。 李素替杜兼,時韓吏部愈自河南令除職方員外郎歸朝。問:「前後之政如何?」 對曰:「將縑來比素。」 李相國程執政時,嚴謩、嚴休皆在南省,有萬年令闕,人多屬之。李云:「二嚴, 休不如謩。」 元和十五年,辛邱度、邱紓、杜元穎,同時為遺補令史分直。故事,但舉其姓, 曰辛邱杜當入。 獨孤常州及,末年尤嗜鼓琴,得眼疾不理,意欲專聽。 杜兼常聚書至萬卷,卷後必有題云:「清俸寫來手自校,汝曹讀之知聖道,墜之 鬻之為不孝。」 大中三年,東都進一僧,年一百二十歲。宣皇問:「服何藥而至此?」僧對曰:「臣 少也賤,素不知藥性。本好茶,至處唯茶是求。或出,亦日遇百餘椀;如常日,亦不 下四五十椀。」因賜茶五十斤,令居保壽寺。 開元已後,鄙常侍,拜此官者,朝中謂之「貂却」[256]也。 杜豳公悰,位極人臣,富貴無比。嘗與同列言:「平生不稱意有三:其一為澧州 刺史;其二貶司農卿;其三自西川移鎮廣陵,舟次瞿唐,為駭浪所驚,左右呼喚不至, 渴甚,自潑湯茶喫也。」 天寶十三載,始改金風調《蘇莫遮》為《感皇恩》。 中書、門下、吏部,各有甲歷,名為「三庫」,以防渝濫。《戶部式》云:「安曲 西偏桃仁一石;杭州糟藏越瓜二百挺[257]、瓜荳豉五斗;戎州荔枝煎五斗,兼皮蜜浸 四斗;甘州冬柰五百顆;房州竹䶉五枚;蘭州 {左鼠右多}鼠六枚[258]。」此每年進 數。余久主判戶部,逐年所上貢,此物咸絕,但杭州進糟瓜耳。 姚峴為于頔陝州掾,不勝其虐。與其弟泛舟於河,遂自投而死[259]。 光化四年正月,宴於保寧殿,上自制曲,名曰《讚成功》。時鹽州雄毅軍使孫德 昭等殺劉季述,帝反正,乃制曲以褒之,仍作《樊噲排君難》戲以樂焉。 孟雲卿詩[260],祖述沈千運。 景雲三年八月十七日,東方有流星出,五車至上台,又歲星犯左執法。時侍中竇 懷貞請罷所職,為安國寺奴。罷職從之,為寺奴不許。 章八元嘗於郵亭偶題數言,蓋激楚之謂也。會嚴維至驛,問元曰:「汝能從我學 詩乎?」曰:「能。」少頃遂發,元已辭家。維大異之,乃親指喻。數年間,元擢第。 巨勝者,元秋之沉雲也。茯苓者,絳晨之伏胎也。 蘇渙,本不平者,善放白弩,巴中號為「弩跖」,賨人患之。比壯年後,自知非, 變節從學。鄉賦擢第,累遷至侍御史,佐湖南幕。崔中丞遇害,渙遂踰嶺扇動。 司空圖侍郎,舊隱三峯。天祐末[261],移居中條山王官谷。周迴十餘里,泉石之 美,冠於一山。北巖之上有瀑泉,流注谷中,溉良田數十頃。至今子孫猶存,為司空 之莊耳。 建中年中,大林國貢火精劍。其國有山,方數百里,上出神鐵,以其有瘴毒,不 可輕採取。若中國之有明君,此鐵自流出,鍊之為劍,有光如電,切金玉如泥。以朽 木磨之,則生煙焰;以金石擊之,則火光迸溢。德宗之將幸奉天,自攜火精劍,出於 殿內,遂以劍斫檻上鐵狻猊,應手而碎。及乘輿遇夜,侍從皆見上仗之,有數日光明 [262]。 羅浮甘子,其味愈常品。開元中,始有僧種於樓寺[263],其後常資獻進。玄宗幸 蜀、德宗幸奉天之時[264],皆不結實。 婆娑石,一名婆薩石。《靈臺記》云:「質多者味甜,無毒性溫,療一切蟲毒及諸 丹石毒、腫毒、䟜折。」此石出西番山中,澗中有盤,形狀礧磈,大小不常。色如瓜 皮,青綠黑斑有星者,為上。似嵩山礬石,斑不至煥爛者,為中。色如滑石,微黃輕 者[265],為下。但以人血拭之,羊雞血磨,一如乳,似覺羶為妙。西番以為防身之寶, 辟諸毒也。 封抱一任櫟陽尉[266],有客過之,既短,又患眼及鼻塞。抱一用《千字文》作語 嘲之,詩曰:「面作天地玄,鼻為鴈門紫。既無左達承[267],何勞罔談彼。」 崔郢為京尹日,三司使在永達亭子宴丞郎。崔乘酒突飲,眾人皆延之。時譙公夏 侯孜為戶部使,問曰:「伊曾任給舍否?」崔曰:「無。」譙公曰:「若不曾任給舍, 京兆尹不合衝丞郎宴席。」命酒糺來罰下籌[268],且喫罰爵。取三大器引滿飲之[269], 良久方起。決引馬軍將至斃[270],崔出為賓客分司。 陸相扆出典夷陵時,有士子修謁,相國與之從容。因酒酌勸,此子辭曰:「天性 不飲。」相國曰:「誠如所言,已減五分矣[271]。」蓋平生悔吝,各有十分,不為酒 困,自然減半矣。 盧詹尚書任吏部,押官告楷署其名,字體遒麗,時謂之「真書盧家」。 袁象先之子㠖,初自大理評事除戶部郎中,未幾遷宣徽使。不周載,拜宣武軍節 度使。
壬 李紋者[272],早年受王涯恩。及為歙州巡官時,涯敗,因私為詩以弔之,末句曰: 「六合茫茫皆漢土,此身無處哭田橫。」乃有人欲告之,因而《纂異記》記中有《噴 玉泉幽魂》一篇,即甘露之四相也。玉川先生,盧仝也。仝亦涯客,性僻面黑[273], 常閉於一室中,鑿壁穴以送食。大和九年十一月二十日夜,偶宿涯館。明日,左軍屠 涯家族,隨而遭戮。 裴說,寬之姪孫,佐西川韋皋幕,善鼓琴,時稱妙絕。靈開山有美桐,取而製以 新樣,遂謂之「靈開琴」。蜀中又有馬給,彈琴有名,尤能大小間絃。吳人陽子儒, 亦於悲風尤妙。 天尊應號者,取《靈寶經》中三十二天之十方,即其次序也。 大忌,學士進名奉慰,其日尚食供素膳,賜茶十串。 大中年,日本國王子求唐人圍棋。上敕待詔顧師言敵著,出楸玉局、冷暖棋子。 本國有手譚池,池中出玉子,不由製處,自然黑白,冬溫夏冷。 御廚進饌,凡器用有少府監進者九飣食,以牙盤九枚裝食味其間,置上前,亦謂 之「看食」。見京都人說:兩軍每行從進食,及有宴設,多食雞鵝,每隻價直二三千[2 74]。每有設,據人數取鵝,燖去毛及五臟,攘以肉及粳米飯,五味調和。先取羊一口, 亦燖剝去腸胃,置鵝於其中,縫合炙之,肉熟便堪。去卻羊,取鵝渾食之,謂之「渾 羊沒忽」。翰林學士每遇食,賜食有物若畢羅衫,絕大,滋味香美,號為「諸王修事」。 高劭者,駢之猶子,以門地遷華州刺史。中和後,寓圃田,為蔡寇挈之。後得脫 去,投汴,梁祖擢為判官。後駕在岐,使致書四,入至三原,行十里,遇害。 僧佛壽命者[275],續佛壽命也。《四分律》中說:「住持毗尼藏者,即住佛法也。 以住持佛法故,乃續佛壽命。」結集緣起云:「佛臨涅槃,阿難問佛:『佛滅度後,以 何為師?』佛答阿難:『吾滅度後,以波羅提木叉為師。』」梵曰「波羅提木叉」,此 云「別解脫戒」,與毗尼同出而異名。毗尼者,此云「調服律藏」也。又《戒經序》 云:「今演毗尼法,令正法久住。」 大和九年,敕:「江南、湖南共以傔資一百二十分送上都,充宰臣雇召手力。」 宰臣李石堅讓,乞只以金吾手力引,從之。時初誅李訓後也,至今為例。 建中三年六月,詔中書、門下兩省,各置印一面。 元和三年,李藩為給事中,時制敕有不可,遂於黃紙批之。吏曰:「宜連白紙。」 藩曰:「別以白紙,是文狀,豈曰批敕?」裴垍言於上[276],以謂有宰相器。俄而鄭 絪罷免,遂拜。 萬迴,閿鄉人也,神用若不足,人謂愚癡無所能。其兄戍安西,久不得問,雖父 母亦謂其死矣,日夕悲泣而憂思焉。萬迴顧父母感念其兄,忽跪而言曰:「涕泣豈非 憂兄耶?」父母且疑且信,曰:「然。」萬迴曰:「詳思我兄所要者,衣裝、糗糧、巾 履之屬[277],悉備之,某將往觀之。」忽一朝,齎所備而去,夕返其家,謂父母曰: 「兄善矣。」發書視之,乃兄迹也。弘農抵安西,蓋萬餘里,以其萬里而迴,故曰「萬 迴」也。萬迴貌若愚癡,忽有先舉異見,驚人神異也。上在藩邸時,多行遊人間,萬 迴每於聚落街衢中高聲曰「天子來」或「聖人來」,信宿間,上必經過徘徊也。安樂 公主,上之季妹也,附會韋氏,熱可炙手,道路懼焉。萬迴望見車騎,連唾曰:「血 腥血腥,不可近也。」不久而夷滅矣。上知萬迴非常人,內出二宮人侍奉之,時於集 賢院圖形焉。 舊制:碑碣之制,五品已上碑;七品已上碣;若隱淪道素,孝義著聞,雖不仕亦 立碣。 貞元已來,選樂工三十餘人,出入禁中,號「宣徽」,長入供奉,皆假以官第。 每奏伎樂稱旨,輒厚賜之。至元和八年,始分番上下,更無他錫,所借宅亦收之。 胡生者,失其名,以釘鉸為業,居霅溪,而近白蘋洲。去厥居十餘步,有古墳, 胡生若每茶飲[278],必奠酹之。嘗夢一人謂之曰:「吾姓柳,平生善為詩而嗜茗。及 死,葬室乃子今居之側。常銜子之惠,無以為報,欲教子為詩。」胡生辭以不能,柳 強之曰:「但率子言之,當有致矣。」既寤,試搆思,果有冥助者,厥後遂工焉。又 一說:列子終於鄭,今墓在郊藪,謂賢者之迹,而或禁其樵焉[279]。里有胡生,性落 魄,家貧。少為洗鏡鎪釘之業,倏遇甘果名茶美醞,輒祭於列禦寇之祠壟,以求聰惠, 而思學道。歷稔,忽夢一人,刀劃其腹開,以一卷之書置於心腑。及睡覺,而吟詠之 意,皆甚美之詞,所得不由於師友也。既成卷軸,尚不棄於猥賤之業,真隱者之風, 遠近號為「胡釘鉸」。 肅皇賜高士玄真子張志和奴婢各一人,玄真子配為夫妻,名曰「漁僮」、「樵青」。 人問其故,答曰:「漁僮使卷釣收綸,蘆中鼓枻;樵青使蘇蘭薪桂[280],竹裏煎茶。」 志和,字子同。 大和中,鄭注中納山木如市,一根有至萬錢者。鄭覃力奏,勅以禁絕。 開元十三年五月,集賢學士徐堅等纂經史文章之要,以類相從,上制曰《初學記》 [281]。至是上之,欲令皇太子及諸王檢事綴文爾。 開成中[282],李紳為汴州節度使,上言於本州置利潤樓店,從之。與下爭利,非 長人者所宜。 大曆八年,吳明國進奉。其國去東海數萬里,經挹婁、沃沮等國。其土宜五穀[2 83],多珍玉,禮樂仁義,無剽劫。人壽二百歲,俗尚神仙。常望黃氣如車蓋,知中國 有土德君王,遂貢常然鼎,量容三斗,光潔類玉,其色純紫。每修飲饌,不熾火常然, 有頃自熟,香潔異常。久食之,令人反老為少,百疫不生。 《禮記˙儒行》云:「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,夙夜強學以待問。」注云:「席,猶 鋪陳也。鋪陳往古堯舜之善道,以待見問也。大問曰聘。」今人使「席上珍」,皆誤 也,皆以為樽俎之間珍羞耳。潘岳曰:「筆下摛藻,席上敷珍。」亦誤也。 《玉藻》云:「笏,天子以球玉,諸侯以象,士以魚須文竹。」注:「文,猶飾也。 大夫士飾竹為笏,不敢與君並用純物也。」《釋文》云:「用文竹及魚須也,以魚須飾 文竹之邊。須音班。」今之人多呼魚須為鬢[284],誤也。余凡四為府監試官,往往有 舉子於「無」字韻內押[285]。 雞樹,郭頒《魏晉世語》曰[286]:「劉放、孫資共典樞要,夏侯獻、曹肇心內不 平。殿中有雞樹,二人相為此亦久矣,其能復幾?」指謂中書令孫資、中書監劉放。 今之人講德於宰相,多使「雞樹」,非嘉也。唐賢牋啟,往往有之,誤也。 大中二年,以起居郎鄭顥尚萬壽公主。詔曰:「女人之德,雅合慎修,嚴奉舅姑, 夙夜勤事,此婦人之節也。萬壽公主婦禮,宜依士庶。」 一行老病將死,玄皇執手問之曰:「更有何事相救?」行曰:「尚有二事。其一曰, 勿遣胡人掌重兵。不獲已用之,勿與內宴。若使見富貴,必反逆以取。其二曰,禁兵 勿付漢官,須令內官監統。」及幸蜀,臨渭水,與肅皇別,歎曰:「吾不用一行之言。」 後方置神策軍。又一說:臨終留一物,令弟子進上,發之,乃蜀當歸。上初不喻,及 西幸,方悟微旨。 貞元中,仕進道塞,奏請難行。東省數月閉門,南臺唯一御史。令狐楚為桂府白 身判官,七八年奏官不下。由是兩河競辟才雋,抱器之士往往歸之,用為謀主,日以 恣橫。元和以來,始進用有序。 大足元年,則天嘗引中書舍人陸餘慶入,令草詔。餘慶遲迴至晚,竟不能裁一詞, 由是轉左司郎中。 貞元初,中書舍人五員俱缺,在省唯高參一人,未幾亦以病免,唯庫部郎中張濛 獨知制誥,宰相張延賞、李泌累以才可者上聞,皆不許。其月,濛以姊喪給假。或草 詔,宰相命他官為之,書省案牘不行十餘日。 華嶽雲臺觀,中方之上,有石堀起[287],如半甕之狀,名曰「甕肚峰」。上嘗賞 望,嘉其高迥,欲於峰肚大鑿「開元」二字,填以白石,令百餘里望見之。諫官上言, 乃止。 武皇帝夢為虎所趁,命京兆、同、華格虎以進。至大中,即屬虎。 開元末,於弘農古函谷關得寶符,白石赤文,正成「桒」字。識者解之云:「桒 者,四十八字也,所以示聖上御歷數也。」及幸蜀之來歲,四十八矣。得之時,天下 歌之,遂改年天寶。 開成中對延英[288],李石奏曰:「臣往年從事西蜀,中元日常詣佛寺,見故劍南 節度使韋皋圖形。百姓至者,先拜之,而後謁佛,皆歎,有泣者。臣實異之[289],訪 於故老,皆曰:『令公恩深於蜀人。』復問曰[290]:『奚為恩深?』答曰:『百姓稅重, 令公輪年全放。自令公後,不復有此惠澤。百姓窮,追思益切。』」 元和元年十二月,李吉甫等撰《元和中國計簿》十卷上之。總計天下方鎮凡四十 八道,管州府二百九十五,鎮縣一千四百五十三,見定戶二百四十四萬二百五十五。 其鳳翔、鄜坊、邠寧、振武、涇原[291]、銀夏、靈鹽、河東、易定、魏博、鎮冀、范 陽、滄州、淮西、淄青等一十五道,合七十一州,並不申戶口。 寶曆三年,京兆府有姑鞭婦致死者,請斷以償死。刑部尚書柳公綽議曰:「尊毆 卑,非鬭也。且其子在,以妻而戮其母,非教也。」遂減死。 紫宸舊例,有接狀中郎,最近御幄。開成元年五月己酉,其日直者老以傴。文皇 問李石曰:「此何人?」答曰:「中郎白先朝[292]。」上變色。石奏曰:「姓白,重名 上『先』字,下『朝』字。」及退,遣閤門使問[293]:「何時授此官?」曰:「今年正 月。」石等謝曰:「中郎官,國初猶用賢俊,近日只授此輩。」因以郎官兼為之。李 寶符、杜篆以白皙膺選。 《開元令》:「諸有猛獸之處,聽作檻穽、射窩等,得即送官,每一頭賞絹四匹。 捕殺豹及狼,每一頭賞絹一匹。若在監牧內獲者,各加一匹。其牧監內獲豹,亦每一 頭賞得絹一匹[294],子各半之。」信乎,長安上林近南山,諸獸備矣。 《令》云:諸度以北方秬黍中者,一黍之廣為分,十分為寸,十寸為尺,一尺二 寸為大尺一尺。十尺為丈。諸量以秬黍中者,容一千二百黍為籥,十籥為合,十合為 升,十升為㪷,三斗為大斗一斗。十㪷為斛。諸權衡以秬黍中者,百黍之重為銖,二十 四銖為兩,三兩為大兩一兩。十六兩為斤。諸積秬黍為度量權衡,調鐘律,測晷景,合 湯藥及冕服制[295],則用之。此外官私,悉用大者。在京諸司及諸州,各給秤、尺、 度、㪷、升、合等樣,皆以銅為之。諸度地五尺為步,三百步為一里。 章八元及第後,居浙西,恃才浮傲,宴遊不恭。韓晉公自席械繫之,來晨將議刑。 時楊於陵乃韓女壻,以同年救之,曰:「為楊郎屈法。」 楊元卿,元和中自淮西背逆歸順,闔門被屠。其子延宗,曾任磁州刺史。開成中, 與河陽軍人謀逐帥以自立,為其黨所告,寘於極典。勅曰:「特寬今日覆族之刑,以 答當時毀家之效。斃於枯木,非謂無恩。」 王源中,字正蒙,在內署嗜酒,當召對,方沉醉不能起。及醉醒,同列告之,源 中但懷憂惕,殊無悔恨。他日,又以醉不任赴召,遂不得大用。開成三年十一月,薨 於鄆州節度使。又曾賜酒十金甌[296],酒飲皆盡,甌亦隨賜[297]。 李珏在相,因對[298]:「明皇謂羣臣:『我自即位,不曾枉誅一人。』不知任李林 甫,破人家不少矣。」 開成二年十二月癸卯,詔曰:「應萬言、童子等,朝廷設科取士,門目至多。有 官者令詣吏曹,未仕者即歸禮部。此外更或延引,則為冗長。起今更不得薦聞。」 上元二年九月甲申,天成地平節。上於三殿置道場,以內人為佛、菩薩象,寶裝 飾之。北門武士為金剛、神王,結綵被堅執銳,嚴侍於座隅。焚香讚唄,大臣近侍作 禮圍繞,設齋奏樂,極歡而罷,各贈帛有差。 柳公綽在山南,有屬邑啟事者犯諱,糾曹請罰。公曰:「此乃官吏去就,非公文 科罰。」退其糾狀。 韓皋為京尹,詔以宏辭拔萃所試,就府考覆,時論以昇黜為當。一日下朝,有公 主橫過騶道,立馬杖肩轝八夫背各二十,命捕賊吏引僦夫,送公主歸宅。主入訴,遂 貶杭刺。 開成中,文皇一日謂執政曰:「丁居晦作中丞如何?」因悉數大臣而品第之,歎 曰:「宋申錫堪任此官,惜哉!」又曰:「牛僧孺可為御史大夫。」鄭覃曰:「頃為中 丞,未嘗搏擊,恐無風望。」上曰:「不然。鸞鳳與鷹隼事異。」上又曰:「居晦作此 官,朕曾以時諺謂杜甫、李白輩為四絕,問居晦,晦曰:『此非君上要知之事。』朕 常以此記得居晦,今所以擢為中丞。」 肅皇元年,吐蕃遣使入朝請和。敕宰相於中書宴設,將詣光宅寺為盟。使者云: 「蕃法,盟誓取三牲血歃之,無向佛寺。」明日復於鴻臚寺歃血。 柳公權嘗於佛寺看朱審畫山水,手題壁詩曰:「朱審偏能視夕嵐[299],洞邊深墨 寫秋潭。與君一顧西牆畫,從此看山不向南。」此句為眾歌詠。後公權為李聽夏州掌 記,因奏事,穆宗召對曰:「我於佛寺見卿筆札,思見卿久矣。」宣出充侍書學士, 非時宰所樂,進擬左金吾衛兵曹充職,御筆改右小諫。中外朝臣,皆呼為國珍。 韓晉公在朝,奉使入蜀,至駱谷,山椒巨樹,聳茂可愛,烏鳥之聲皆異。下馬以 探弓射其顛杪[300],柯墜於下,響震山谷,有金石之韻。使還,戒縣尹募樵夫伐之, 取其幹,載以歸。召良工斲之,亦不知其名,堅緻如紫石,復金色綫交結其間[301]。 匠曰:「為胡琴槽,他木不可並。」遂為二琴,名大者曰「大忽雷」,小者曰「小忽雷」。 因便殿德皇言樂,遂獻大忽雷,為禁中所有[302],小忽雷在親仁里。 開成三年十月甲午,慶成,節次以酒脯并仙韶樂賜中書門下及文武百寮[303],宴 於曲江亭子。 蕭潮初至遂州,造二幡施於寺。設齋畢,作樂,忽暴雷霹竿成數十片矣。至來歲 當震日,潮死。 苟諷者[304],善藥性,好讀道書,能言名理,樊晃常給其絮帛[305]。有鐵鏡,徑 五寸,鼻大如掌,言於道者處得之[306]。無絕異,但數人同照,各自見其影,不見他 人。 大和六年,承優入寺諸司、流外令史、掌故禮生[307]、批書醫工,及諸軍使承優 官典,總一千九百七十二員。至贊皇再入,減得六百五十七員。 杜仲陽即杜秋也,始為李錡侍人,錡敗填宮,亦進帛書,後為漳王養母。大和三 年,漳王黜,放歸浙西,續詔令觀院安置,兼加存卹。故杜牧有《杜秋詩》,稱於時。 寶曆二年六月,京兆府奏:「法曹參軍獨孤謂,前件官元推問劫人賊車仲莒,遂 尋蹤跡,得去年十月於宣平坊北外門殺人并剝人面皮賊熊元果等三人,兩人緣盜馬捉 獲,尋准法決殺訖。伏以兇惡不去,輦轂難為肅清;勤勞不酬,官吏無以激勸。其獨 孤謂伏請特賜章服。」尋依奏。 大和中,水部員外郎杜涉常見江淮市人桃核扇,量米正容一斗,言於九疑山得之。 貞元初,荊南有狂僧,善歌《河滿子》。嘗遇醉五百,塗中辱令歌。僧即發聲, 其詞皆陳五百平生過惡,五百驚懼,自悔之不暇。 王涯居相位,有女適竇氏,欲求錢十七一作七十。萬,市一玉釵。涯曰:「於女何 惜。此妖物也,必與禍相隨。」後數月,女自婚會歸,告王曰:「前時玉釵為馮外郎 妻首飾矣。」乃馮球也。王歎曰:「馮為郎吏,妻之首飾有十七萬錢,其可久乎?其 善終乎?」馮為賈餗門人,最密。賈為東戶,又取為屬郎。賈有蒼頭,頗張威福,馮 於賈忠,將發之未能。賈入相,馮一日遇蒼頭於門,召而勖之曰:「戶部中謗辭不一, 苟不悛,必告相國。」奴拜謝而去。未浹旬,馮晨謁賈,賈未興。時方冬,命火。內 有人曰:「官當出。」俄有二青衣出曰:「相公恐員外寒,奉地黃酒三杯。」馮悅,盡 舉之。青衣入,馮出告其僕馭曰:「喝且咽。」粗能言其事,食頃而終。賈為興嘆出 涕,竟不知其由。明年王、賈皆遘禍。噫!王以珍玩奇貨為物之妖,信知言矣,而徒 知物之妖,而不知恩權隆赫之妖,甚於物也。馮以卑位貪貨,已不能正其家,盡忠所 事,而不能保其身,斯亦不足言矣。賈之臧獲害門客於牆廡之間而不知[308],欲始終 富貴,其可得乎?此雖一事,作戒數端。 大中四年,駙馬崔杞除大理少卿[309],在司當職。《公式令》:諸文武官職事五品 已上,致仕身在京者,每季令通事舍人一人巡問奏聞。其在外州者,亦令長吏季別巡 問。每年附朝集使聞奏,使知安否。 宋守敬為吏,清白謹慎,累遷臺省,終於絳州刺史。其任龍門丞,年五十八,數 年而登列岳,每謂屬僚曰:「公輩但守清白,何憂不遷。俗之人每以雙陸無休勢,余 以為仕宦亦無休勢,各宜勉之。」 沙門玄奘,俗姓陳,偃師人。少聰敏,有操行。貞觀三年,因疾而挺志,往五天 竺國,凡經十七歲,至貞觀十九年二月十五日方到長安。足所親踐者,一百一十一一 作七。國。採求佛法,咸究根源,凡得經論六百五十七部,佛舍利及佛像等甚多。京 師士女迎之,填郛溢郭。時太宗在東都,乃留所得經像於弘福寺。有瑞氣徘徊像上, 移晷乃滅。遂詣駕,并將異方奇物朝謁。太宗謂之曰:「法師行後,造弘福寺。其處 雖小,禪院虛靜,可為翻譯之所。」太宗御製《聖教序》。高宗時為太子,又作《述 聖記》,並勒於碑。麟德中,終於坊郡玉華宮[310]。玄奘撰《西域記》十二卷,見行 於世,著作郎敬播為之序。 元和之初,薛濤好製小詩,惜其幅大,不欲長賸,乃狹小之。蜀中才子既以為便, 後減諸牋亦如是,將名曰「薛濤牋」。 韋綬自吏侍除宣察,辟鄭處晦為察判,作《謝新火狀》云:「節及桐華,恩頒銀 燭。」綬削之,曰:「此二句非不巧,但非大臣所宜言。」 《晉書˙陶潛本傳》云:「潛少懷高尚,博學善屬文,嘗作《五柳先生傳》以自況: 『先生不知何許人,不詳姓字,宅邊有五柳樹,因以為號焉。』」即非彭澤令時所栽。 人多於縣令事中使「五柳」,誤也。《白氏六帖˙縣令門》「種五柳」,此亦誤也。 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、天策上將軍,太皇在藩時為之。及升儲,並是省之。諸道 行臺,武德九年並省。 貞觀元年,改國子學為國子監,分將作為少府監,通將作為三監。 長安盛要[311],哀家梨最為清珍。諺謂:愚者得哀家梨必蒸喫。今咸陽出水蜜梨, 尤佳,鄠、杜間亦有之,父老或謂是哀家種。 崔元綜,則天朝為宰相,得罪流南海之南。會恩赦[312],赤尉引謝之日,授分司 御史,累遷中書侍郎。卒時九十九,唯獨一身。 北省班,諫議在給事中上,中書舍人在給事下。裴佶為諫議,形質短少,諸舍人 戲之曰:「如此短小,何得向上?」裴答曰:「若怪,便曳向下著。」眾皆大笑,後除 舍人。 盧邁有寶瑟[313],各直數十萬,有寒玉、石磬、響泉、和志之號。 福州城中有烏石山,山有峯,大鑿三字,曰「薛老峯」。癸卯歲,一夕風雨,聞 山上如數千人喧噪之聲。及旦,則薛老峯倒立,三字返向上[314]。城中石碑皆自轉側。 其年閩亡。 智永禪師,傳右軍父子筆法,居長安西明寺。從七十至八十,十年寫真草《千字 文》八百本。每了,人爭取之[315]。但是「律召調陽」,即其真本也。石本是內降, 貞觀年中也。俗本稱「律呂調陽」,誤也。蓋以草聖「召」字似「呂」字耳。以「閏 餘」對「律召」,是其義也。徐散騎最博古,亦誤為「呂」字。 杜佑自戶部侍郎判度支[316],為盧杞所惡,出為蘇刺。時佑母在,杞以憂闕授之。 佑不行,換饒州。 大曆十一年,制:國子監置書學博士,立《說文》、《石經》、《字林》之學。舉其 文義,歲登下之,亦古之學也。 武德末,文皇欲平內難,苑池內得白龜,化為白石。故登極後降制曰:「皇天眷 祐,錫以寶龜。」 邢曹進,至德中河朔將也。飛矢中目,而鏃留於骨,三出之不得。後遇神僧,以 寒食餳漬之,出甚易,月餘愈。 西明、慈恩多名畫。慈恩塔前壁,有《濕耳師子跌心花》,時所重也。 高駢既好神仙,性復多誕。每稱與玉皇及羣仙書札來往,時對賓客,或彩牋以為 報答。 周寶在浙西,副使崔綰,公之妻族弟兄,鴈列於幕中。觀察判官田佩,亦其外甥, 二人最為貪暴。其次陸諤已下,皆挾勢而入。及更變之後,甚者亦多不免也。 時人多使「沉碑峴首」,唐賢往往有之。按《晉書》,杜預好為身後名,常言「高 岸為谷,深谷為陵」。刻石為二碑,紀其勳績。一沉方一作萬。山之下,曰:「焉知此 今後不為陵乎[317]?」一立峴山之上,曰:「焉知此後不為谷乎[318]?」「沉碑峴首」, 誤也,當為「沉碑方一作萬。山」。 鮑照,字明遠。至唐武后,諱減為昭,後來皆曰鮑昭[319]。唯李商隱詩云:「嫩 割周顒韭,肥烹鮑照葵。」又元稹詩云:「樂章經鮑照,碑版笑顏竣。」今人家有收 得隋末唐初《文選》,並鮑照爾。 袁州蔣動處士作《冷淘歌》,詞甚惡,投郡守溫公受知。 語兒梨,今俗說甚多,皆不近理。按《萬歲曆》云:黃武六年正月,獲彭綺。是 歲,由拳西鄉有產兒墜地便語,屈雲峯曰:此處應據《太平御覽》,增「因曰」二字。故名 語兒鄉[320]。語兒梨者,殆出此鄉也。今由拳屬杭州。黃武,吳年號,六月丁未,是 魏明年太和元年也。「黃武」以下,舊本錯見下二條。黃琴六曰:「應併於此無疑,月當作年, 年當作帝。」 臨安出紙,紙徑短,色黃,狀如牙版。字誤,可以舌舐之,不污。近亦絕有,蓋 取多工尠而價卑也。 今信州城西街連草市,地名「君遷」,仍多樹木,人皆不辯。余嘗通理是郡,召 父老詢之,皆云不知其地名之由。及披《文選》,左太沖《吳都賦》云:「平仲君遷, 松梓古度,楠榴之木,相思之樹。」注曰:「皆木名。」以此詳之,不辯之木,乃君 遷爾。 張去華,誼之子。顯德三年[321],年十八,著《南征賦》,於淮南行在獻之。召 試,除臺簿。未幾,因臺中議事,不得預三院坐,遂棄官歸圃田。後狀元及第,建隆 二年也。
癸 彭蟾,宜春人也,著《鳳池本草廟堂丞鏡》一百二十卷,廣明亂後遺墜。 高駢在淮南,有贄歌者,末章云:「五色真龍上漢時,願把霓旌引煙策。」公說, 乃辟為從事。及公遇害,有識者多嗤其言過也。 貞元末,許孟容為給事中,權文公任春官,時稱「權許」。進士可不,二公未嘗 不相聞。 《襄沔記》云:「盧有疎水注於沔,此水中有物,如三四歲小兒,膝頭如虎,掌 爪常沒水中,出膝頭示人,小兒不知,欲弄之,輒便啖人。或有生得者,摘其鼻,可 小小使之[322],名曰『水虎』也。」 濮州刺史曹朔,於汴水岸掘得鄂公馬鞭,表進之,不朽。 皮日休,歷太常博士,後從巢寇,遇禍。子光業,為吳越丞相。子文璨,任元帥 判官,入京為太僕少卿,卒。子子猷,猷字仲卿,祥符八年御前進士。 滑州有僧景陽,碣在開元寺。其僧不知何許人,刺史令狐公以僧有戒行,以紅米 飯魚鱠施之,令僧飡。其鱠盡化為乳頭香,食訖,遣人隨之,吐於河內,化為活魚, 踴躍跳出。後遷化,大中十二年二月,刺史李福置。 李綰,咸通中作越察。於甲仗庫創樓,名曰「武威」。刻石立文,曰《序樓文名》, 云:「名樓以武威,兼義也。余之望又出武威。」 荊南舊有五花館,待賓之上地也。故蔣肱《上成汭》詩云:「不是上台名姓字, 五花賓館敢從容。」 大中九月十七日敕:「徐泗節度使康季榮奏:據濠州刺史劉彥謀狀,定遠縣百姓 周裕,女小兒,年九歲。今年七月六日,為父患,割左股上肉一寸三分不落,瘡長一 寸四分,收得血半斤,父和羹喫,後二十九日,載割股上已落肉與父喫。其周裕至閏 七月十二日身死,至二十五日埋葬訖。其女小兒於墓側不歸,縣司與立草庵一所。伏 以寄分廉察,地列山河;獲當盛明,親逢大孝。伏請宣付史館,並賜旌表門閭。」奉 敕:「周小兒方至髫年,允茲志行,俾之旌表,用激時風。宜依所奏,仍委本道量事 優卹。」 杜悰、鄭顥、于悰,皆是二月一日生,悉尚主。 斛律金不解書,有人教押名云:「但如立屋,四面平正,即得。」安祿山押字, 以手指三撮而成。 蜀葵䕸作火把,猛雨中不滅。蠟燭過頭把,猛風中不滅。 建中元年,貶御史中丞元全柔;二年,貶中丞楊瑱[323],皆四月晦日。憲皇擒劉 闢、李錡、吳元濟,行刑皆十一月朔日。 韋、路作相,貶不附己者十司戶:崔沆循州,李瀆綉州,蕭遘播州,高湘高州, 崔彥融恩州,韋顏虔州,張瀆勤州,杜裔休端州,鄭彥持義州,李藻費州。唯恩州不 迴。 韋執誼敗,八司馬:韋執誼崖州,韓泰虔州,陳諫台州,柳宗元永州,劉禹錫郎 州[324],韓曄饒州,凌準連州,程异郴州。 鄭珣瑜為河南尹,送迎中使,皆有常處。人吏窺之,馬足差跌,不出三五步。 韋保衡、路巖作相,勢動天地。附其勢者,有牛頭、阿旁、夜叉、捷疾之號。二 相敗,以累譴者數十人。 長安大內有口味庫。乾符六年,回祿為災,自後不置也。 唐末,浙西鶴林寺三檜院、五花亭,勝概也。 大和中入閤,閤內都官班中,有擡眼竊窺上者,覺之。班退,語宰相曰:「適省 郎班內第幾人,忽擡眼抹朕,何也?」時裴晉公對曰:「省郎庶僚極卑微,不合擡眼 抹陛下。」上曰:「如何?」晉公曰:「即與打下着。」上曰:「此小事,不用打下。」 江西客司韓注,多不禮客。有為進士伍唐珪謁蘇使君[325],閽人不通刺,因上詩 曰:「江西昔日推韓注,袁水今朝數趙祥。縱使文翁能待客,終栽桃李不成行。」 裴相休留心釋氏,精於禪律。禪律師圭峯密,禪得達磨頓門,密師注《法界觀》、 《禪詮》,皆相國撰序。常披毳衲,持鉢乞食於妓院,自言曰:「不為俗情所染,可以 說法為人。」每發願曰:「乞世世為王來護佛法。」後于闐國王生一子,手文間有「裴」 字,聞於中朝。 開元宮掖,競食黃魚,故於河陽作池養之[326],故謂之「黃魚池」者。 盧氏說:「有官人衣緋,於中書門祗候,見宰相求官。人問前任,答曰:『某屬教 坊,作西方師子脚來三十年。』」 貞元十三年,深州奏:博野縣女子姓李氏,號妙法,年六十六,廬墓經三十七年。 初,李少年遇安祿山逆亂,被虜劫他鄉。聞父亡,欲奔喪,又以有一子,不忍分離, 遂割一乳,留別孩子而奔喪。既而號慟擗踴,遂燒一指,以啟告先靈。又以不見靈柩, 志欲廬墓。兄弟不許,遂以刀刺心見其志。竟開埏道,見棺櫬塵土,以舌舐之,又以 髮拭棺上塵埃。自是廬舍墓側,往往有異鳥翔集。其墳上先無樹木,李氏手自栽植雜 樹一千根,並高數尺。初,廬墓數年,又遇母疾,漸至危亟[327]。李氏每見母飲,即 飲;母食或嘔涎唾,並皆嘗之。無幾亡,李氏自刺血母臂上以為記,其至性如此。其 年,又廬州巢縣百姓張進昭,母先患創[328],左手落,經一十三年乃亡。殯後,進昭 自截左腕,廬於墓側。 十宅諸王,多解音聲,倡優百戲皆有之,以備上幸其院,迎駕作樂,禁中呼為「樂 音郎君」。 歸少師崇敬。宅[329],子弟極多,大都不喜肥者。或有之,則庭立之,送歸藍田, 供笋蕨,體減方還。多時則奶監泣告,俾歸澣濯。 宣皇於內中置杖,內官有過,多杖之。延英對[330],宰臣諫之,上曰:「此朕家 臣,杖之何妨[331]?如卿等奴僕有過,不可不決。」 大中酷好科名,帝於內中題「鄉貢進士李道龍」。內官近多知書,自文、宣二帝。 李朱崖,武皇朝為相,勢傾朝野。及得罪譴斥,人為作詩云:「蒿棘深春衛國門, 九年於此盜乾坤。兩行密疏傾天下,一夜陰謀達至尊。肉視具僚忘匕筯,氣吞同列削 寒溫。當時誰是承恩者,肯有餘波達鬼村。」又一首云:「氣勢凌雲威觸天,權傾諸 夏力排山。三年驥尾有人附,一日龍髯無路攀[332]。畫閣不開梁燕去,朱門罷掃乳鴉 還。千巖萬壑應惆悵,流水斜陽出武關。」此溫飛卿詩也。 歸登書《徑山碑》[333],是崔元翰文,唯稱此「龜」字。 高祖朝嚴甘羅,武功人,行劫為吏所拘。上謂曰:「汝何為作賊?」甘羅對曰:「饑 寒交切,所以為盜。」上曰:「吾為汝君,使汝窮乏,吾之罪也。」赦之。 鄭仁表,洎之次子[334]。自謂門地、人物、文章具美,常曰:「天瑞有五色雲, 人瑞有鄭仁表。」 僖皇即位,蕭倣、崔彥昭秉政,素惡劉鄴,乃罷鄴知政事,出為淮南節度使。是 日,鄴押班宣麻,通事引鄴內殿謝,不及笏記。鄴自撰十餘句,語曰:「霖雨無功[33 5],深愧代天之用;煙霄失路,未知歸骨之期。」帝為之惻然。鄴,三復之子,贊皇 門人也。 寧王薨[336],冊讓皇帝,凡壙內置千味食。監護使裴耀卿奏曰:「尚食所料水陸 等味一千餘種,每色瓶盛,安於藏內,皆是非時瓜果,及馬牛驢犢麞鹿肉,并諸藥酒 三十餘色,儀注禮儀,並無所憑。」遂減省之。 張循憲為侍御史,長安中為河東採訪使,薦蒲州人張嘉貞材堪憲官,請以己官秩 授之。則天召見[337],垂簾與之語,嘉貞奏曰:「以臣草萊,得入謁九重,是千載一 遇也。咫尺之間,如隔雲霧,竟不覩日月。恐君臣之道,有所未盡。」則天遽令卷簾, 與語大悅,擢拜監察御史。 郭太后貴極,終八朝:代之外孫,德之外甥,順之親婦,憲之皇后,穆之母,敬、 文、武三帝祖母。 建中中,戴竿三原婦人王大娘,首戴二十八人而走。 大曆年中,河南尹相里造[338]、洛陽尉苗登,有尾長二尺餘。 賈躭為滑州節度使。酸棗縣有一下俚婦,事姑不敬。姑年甚老,無目,晨餐,婦 以餅裹犬糞授姑,姑食覺異,留之。其子出還,姑問其子:「此何?嚮者婦與吾食。」 其子仰天大哭。有頃,雷震發[339],若有人截婦人首,以犬首續之。躭令牽行於境內, 以戒不孝者,時人謂之「犬頭婦」。 李祐為淮西將,元和十二年送款歸國[340]。裴令公破元濟入城,漢軍有剝婦人衣 至倮體者。祐婦姜氏,懷姙五月,為亂卒所劫,以刀劃其腹,姜氏氣絕踣地。祐歸見 之,腹開尺餘,因脫衣襦裹歸。一夕復蘇,傅以神藥,滿十月,生一男。朝廷以祐歸 國功,授一子官,字曰行循[341]。年三十餘,為南海節度,罷歸,卒於道。 河東裴章者,其父胄嘗鎮荊州。門僧曇照道行甚高,能知休咎。章幼時為照所重, 言其官班位望,過於其父。章弱冠,父為娶妻李氏女。及四十餘,章從職太原,棄妻 於洛中,過門不入,別有所牽。李氏自感其薄,常褐衣髽髻,讀佛書蔬食。又十年, 嚴綬尚書自荊州移鎮太原,曇照隨之。章因見照敘舊,久之謂曰:「貧道五十年前言 郎君必貴,今則皆不,何也?」章自以薄妻之事啟之,照曰:「夫人生魂訴於上帝, 以非命處君。」後旬日,為其下以刃劃腹於浴器中,五臟墮,傷風遂死。 王縉為相[342],為妾造寶應寺,宏麗無比,為識者所嗤[343]。 鄭覃歷官三十餘任,未嘗出都門,便登相位,以至於終。 貞元初,丹陽令王瓊,三年調集,遭黜落。瓊甚惋憤,乃賫百金,詣茅山道士葉 虛中求奏章,以問吉兇。虛中年九十餘,強為奏之。其章隨香煙上天,縹緲不見,食 頃復墮地,有朱書批其末云:「受金百兩,折祿三年。枉殺二人,死後處分。」後一 歲,無疾而卒。 太宗文皇帝,虬鬚上可掛一弓。 唐李佐,山東名族。年少時,因安史亂,失其父。後擢第,有令名,為京兆少尹。 陰求其父,有識告佐,往迎於殯葬徒中。歸而跪食,如是累月。一旦,召佐曰:「汝 孝行純也[344]。然吾三十年在此黨中,昨從汝歸,未與流輩訣絕。汝可具大豬五頭、 白醪數斛、蒜虀數甕、薄餅十盤,開設中堂,吾與羣黨一醉申訣,無恨矣。」佐承教, 數日乃具。父出召客,俄而市善薤歌者百人至,初則列堂中,久乃雜謳,及暮皆醉。 眾扶佐父登榻,而《薤露》一聲,凡百皆和。俄相扶坌出,不知所往,行路觀者億萬。 明日,佐棄家入山,數日而卒。 唐韓幹善畫馬。閑居之際,忽有一人,朱衣玄冠而至。幹問曰:「何得及此?」 對曰:「我鬼使也,聞君善圖良馬,願賜一匹。」立畫焚之。數日,出,有人揖而謝: 「蒙惠駿足,免為山川跋涉之苦,亦有以酬效。」明日,有人送素縑百匹,不知其來, 幹取用之。 河間王孝恭,才知識略,特出於眾。初,受詔征輔公祏,座上有水一器,倏然變 成血,滿坐驚畏,左右不測。孝恭曰:「自無負神明,此變應是公祏授首之兆。」座 客始安。至淮南,乃梟公祏以獻。時人服其先見。 明皇御勤政樓,下設百戲,坐安祿山於東間觀看。肅宗諫曰:「歷觀今古,無臣 下與君上同坐閱戲者。」玄宗曰:「渠有奇相,我有以禳之故耳。」又嘗與之夜讌, 祿山醉卧,化為一豬而龍頭。左右遽告,帝曰:「渠豬龍,不能為也。」終不殺之, 卒亂中原。 元德秀貧時,其兄早亡,有遺孤。朞月,其嫂又喪,無乳哺之。德秀晝夜哀號, 抱其子即以己乳含之,涉旬而有汁,遂長大。德秀官魯山令,有清政,化惠於一邑, 闔境歌之。 盧羣,居鄭之圃田。讀書業成,東游淮海,求索得千縑,西之長安。聞桑道茂善 相術,車馬闐門,羣傾囊奉之。桑生曰:「吾常以善惡鑒於時,士所惠者涓埃而已。 今貺余蓋以多[345],其旨何哉?」羣答曰:「少為業已就,西來求官。以天下之人信 先生之口,將求一言,得乎?」桑生曰:「有何不可?」羣曰[346]:「乞自三事以下造 問公者,唯言近有一盧羣自東來,十年持世間重柄,貴不可及,即是願一作配。分。」 於是桑生昌言於時賢。不旬辰之內,凡京國重位名士,皆造羣門,同力申薦。代宗聞 其名,召見,一拜拾遺,累官至鄭滑節度使。 大宗謂虞世南一人而有五絕:一曰博聞,二曰德行,三曰書翰,四曰辭藻,五曰 忠直。圖形凌煙閣[347],年八十一終。 清泰朝,李專美除北院,甚有舟檝之歎。時韓昭裔已登庸,因賜之詩曰:「昭裔 登庸汝未登,鳳池雞樹冷如冰。何如且作宣徽使[348],免被人呼粥飯僧。」 長興四年,李遇奏尹拙自著作佐郎除左拾遺直史館。諫官直館,自拙始也。邇後 畿赤尉稍不登矣。 王居敏為秦王六軍判官,素不協意。及從榮擁兵之際[349],與高輦並轡,指日影 曰:「明日如今,已誅王詹事矣。」 史弘肇嘗與大臣飲於竇貞固之第,以夙憤激蘇逢吉,舉爵曰:「安朝廷,定禍亂, 直須長鎗大劍,至如毛錐子安足用焉?」三司使王章曰:「雖有長鎗大劍,若無毛錐 子,贍軍財賦,自何而集?」肇默然而散,自此蘇、史有隙。 楊邠起於小吏[350],及為相,常言曰:「為國家者,但得帑藏豐盈,甲兵強盛。 至於文章禮樂,並是虛事,何足介意。」自此後,始不在清議。 王師範,非名族,世承姑息。及其死也而無辭,輒有長幼之序。三川之士多焉。 漢隱帝賜諸伶錦袍玉帶,史弘肇奪之還官[351],曰:「健兒戍邊,寒暑未有優卹, 爾輩不當也!」其凶戾也如此,然至理得中。 武皇嘉明宗之功[352],以其屬五百騎,號曰「橫衝都」,侍於帳下,故兩河間目 為「李橫衝」。 于鄴除工部郎中,時尚書盧文紀諱業,甚不平,陶鑄欲請換曹。其夕鄴雉經,盧 尚書貶石州司馬。于、盧之器固小也,然過在執政。 趙光逢為司徒,致仕。光裔入相有日,省問其兄,語及政事。他日,光逢署其戶 曰:「請不言中書事。」其端靜也如此。 葛從周有殊功,鎮青社。人語曰:「山東一條葛,無事莫撩撥。」 楊尚書昭儉退居華下,自題家園以見志,曰:「池蓮憔悴無顏色,園竹低垂減翠 陰。園竹池蓮莫惆悵,相看恰似主人心。」 近有鍾離令王仁岫,善功算[353],因集八卦五曹演算法云:用十二文牌子布位, 先須正坐其身,以坐位便居北方也。每牌子拘一位,每位從一至十起,坎為初,巡指 八方,以方為首。八卦既畢,却取其陰,橫九豎十,積為前位。常以九九正文,顛倒 呼命,瞻前顧後,逐位取了。須是明其九九正文,進退精熟,方可入於諸法,次第加 減。一位因望折倍減,五門不雜於五曹,五曹秤尺地倉金,五數悉通於一位。或遇前 後隔位,即以辰次而空之。或遇除減併繁,別以閏牌而貼之。總而存亡除留,自然明 其向背。既轉移而得理,則絲忽而無差。但用諸法徑門,取其簡要,若類鼓珠之法, 且凝滯於乘除。比法乃至開方、立方,求一立一,皆可通其體例耳。 法眼姓魯,雪峯姓曾。或問雪峰:「師何姓也?」答曰:「魯人不繫腰。」却問法 眼:「師何姓也?」答曰:「雪峯繫腰帶。」 盧文進,幽州人也。至江南,李氏封范陽王。嘗云:「陷契丹中,屢入絕塞。正 晝方獵,忽天色晦黑,眾星燦然。問蕃人,云:『所謂笪却日也,以此為常。』頃之 乃明,方午也。」又云:「嘗於無定河,見人脛骨一條,大如柱,長可七尺。」 後唐太祖嘗隨火征龐勛,臨陣出沒如神,號為「火龍子」。 王審知起事,其兄潮唱首。及審知據閩中,為潮立廟水西[354],故俗謂之「水西 大王」。 梁祖初革唐命,讌於內殿,悉會戚屬。又命葉戲[355],廣王忽不擲,目梁祖曰: 「朱三,你受他許大官職[356],久遠家族得安穩否?」於是擲戲具於堦,抵其盆而碎 之。 劉坦狀元及第,為維揚李重進書記。好酒,李常令酒庫:「但書記有客,無多少 供之。」尋為掌庫吏頗吝之,須索甚艱。因大書一絕於廳之屏上云:「金殿試迴新折 桂,將軍留辟向江城。思量一醉猶難得,辜負揚州管記名。」未幾,重進望日復謁於 坦,讀之忽悟,曰:「小吏吝酒於書記也。」立命斬之。坦不懌,凡數月,悔而成疾。 正衙宣樞密使制,自周祖始,漢隱帝嗣位之初故也。 有米都知者,伶人也,善騷雅,有道之士。故西樞王公朴嘗愛其警策云:「小旗 村店酒,微雨野塘花。」梁補闕亦贈其詩云[357]:「供奉三朝四十年,聖時流落髮衰 殘。貪將樂府歌明代,不把清吟換好官。」近有商訓者,善吹笙,亦籍教坊為都知。 能別五音,知吉凶,復得畫之三昧,山水不下關、李。 王延彬獨據建州,稱偽號。一旦大設,為伶官作戲辭云:「只聞有泗州和尚,不 見有五縣天子。」 馬全節為鄴都留守,以元城是桑梓之邑,具白襴,詣縣庭謁拜。縣令沈遘避之, 節曰:「父母之鄉,自合致恭,勿讓也。」州里榮之。 孫光憲從事江陵日,寄住蕃客穆思密,嘗遺水仙花數本,植之水器中,經年不萎。 後唐莊宗,年十一,從晉王討王行瑜。初令入覲獻捷,昭宗一見駭異之,曰:「此 子有奇表。」乃撫其背曰[358]:「兒將來國之梁棟,勿忘忠孝於吾家。」乃賜鸂䳵酒 巵、翡翠盤。十三讀《春秋》,略知大義,騎射絕倫。其心豁如,採錄善言,聽納容 物,殆劉聰之比也。又昭宗曰:「此子可亞其父。」時人號曰「李亞子」。 楊惲內侍,字道濟。僖皇末,權樞密,出為浙西監軍。朱梁篡後,竄身投武肅, 居越中。長八尺,有黃白法,善壬課[359]。事饌至精,四季皆榜廚。手寫九經、三史、 百家,用蒲薄紙,字如蠅頭。年九十餘卒。 四明人胡抱章,作《擬白氏諷諫》五十首,亦行於東南,然其辭甚平。後孟蜀末, 楊士達亦撰五十篇,頗諷時事。士達子舉正,端拱二年進士,終職方員外郎。 長興元年二月郊祀,敕內外羣臣職帶平章事,兼侍中、中書令,與改里鄉名號。 偽蜀韓昭,仕王氏,為禮部尚書、麗文殿大學士。粗有文章,至於琴棋書算射法, 悉皆涉獵,以此承恩於後主。朝士李台瑕曰:「韓八座事藝,如拆襪線,無一條長。」 時人韙之。 朱耶赤心者,或云:「其先塞上人,多以騎獵為業。胡人三十輩於大山中,見飛 鳥甚眾,頡頏於一谷中。眾胡就之,見一小兒,約纔二歲已來,眾鳥銜果實而飼之。 眾胡異之,遂收而眾遞養之。成長求姓,眾云諸人共育得大,遂以『諸耶』為姓。」 言「朱耶」者,訛也。 天成中,帝謂侍臣曰:「自古鐵券,其事如何?」趙鳳對曰:「此則帝王誓文,賜 其子子孫孫,長享爵祿。」帝曰:「先朝所賜,惟三人耳。崇韜、繼麟,尋皆族滅。 朕之危疑,事慮朝夕。」嗟歎久之。趙鳳曰:「帝王所執,故知不必銘金鏤石。」帝 曰:「敢不深誡。」 忠懿王在錢塘,顯德中,有民沈超者,負罪逃匿。禁其母凡百日,不出;及追妻 鞫之,當日來首。判之曰:「母禁十旬,屢追不到;妻縶半日,不召自來。倚門之義 稍輕,結髮之情太重。領於市心,軍令處分。」又大貂曹公鎮青海,有盜魁累犯當死, 皆會赦。至公在任,又犯。有司以赦文舉之,公判曰:「三遇赦文,天子之恩合免; 屢為民患,將軍之令必行。」乃從極典。 陶穀,小名鐵牛。李濤常有書與之曰:「每至河源,即思令德。」唐彥謙之孫也, 以石晉諱,改姓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