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itle : 括異志
Author : active 11th century Shizheng Zhang
Release date
: October 29, 2008 [eBook #27092]
Most recently updated: January 4, 2021
Language : Chinese
Credits : Produced by Choby Cheng
Produced by Choby Cheng
括異志》,宋張師正著。十卷。多記朝野人物奇聞異事,內容多屬 命運天定,善惡有報之類。《郡齋讀書志》卷一三著錄十卷,二百五 十篇,魏泰為之序。《宋史•藝文志》亦著錄。今傳《四部叢書刊續 編》本十卷,為明正德時人虞山逸民俞洪重依宋本抄錄,無魏序,僅 存一百三十三篇。另《說郛》涵芬樓本卷四四與宛委山堂本一一六各 載《括異志》七則,互不相同,均有明抄本未載之佚文。
張師正 (1016-?),字不疑。襄國(今河北邢台)人。進士及第,換遙郡防禦使 。嘉祐中,知宜州。治平初,為荊南鈐轄。三年(1066),為辰州師。熙 寧十年(1077),為鼎州帥。師正與魏泰、文瑩等有交往。著有《倦游 雜錄》八卷,今存一卷;《括異志》十卷。(以上按《中國文學大辭 典》,上海辭書出版社,2000年及《中國文學家大辭典•宋代卷》 ,中華書局,2004年) 是次錄文,據白化文、許德楠點校之《括異志》(中華書局, 1996年)。該書是以《四部叢書》本為底本,以清鈔本及正德 本,與及現存《永樂大典》中所錄各則參校,並從《說郛》 本輯入佚文七則。為省篇幅,網絡版暫不出校記,但個別字 及輯佚部分則據校語及收於《宋元筆記小說大觀》(上海古 籍出版社,2001年)一書之《括異志》有所補訂。
目錄
卷一
宋州狂僧 黑 殺神降 來和天尊 樂學士 司馬待制 後苑亭 衡山僧 南岳真人 會聖宮 曹 門謠 陳靖 醴泉觀 賈魏公 大名監埽 僕射廳 呂樞密
卷二
盛樞密 余尚書
郎侍郎 劉密學 劉待制 楊省副
魏侍郎 司馬少卿 梁學士 張郎中
韓侍中 張職方 陳少卿 楊狀元 郭
延卿
卷三
馬少保 潘郎中 樂大卿 徐 郎中 劉太博 刁左藏 呂郎中 錢齋郎 邢文濟 蒿店?檢 王廷評 樊預
卷四
陳省副 王待制 石比部 曹郎中 陸龍圖 宋中舍 馬文思 陳太博 馬仲載 夏著作 冀秘丞 梁寺丞 楊郎 中 張太博 楊從先
卷五
李參政 梅侍
讀 韓宗緒 南州壬子 李侍禁 李氏婢
李比部 胡殿丞 謝判官 劉觀察宅
柴氏枯棗 僧緣新
卷六
王少保 范參政 麥道錄 楊道人 李芝 張白 靜長官 率子廉 許偏頭 張翰
卷七
張 龍圖 孫副樞 芙蓉觀主 曾屯田 郭上 ? 牛用之 畢道人 段榖 方道士 高閬 孫鍇 楊貫 張酒酒
卷八
明 參政 徐學士 魚中丞 祖龍圖 尚寺丞 高舜臣 王慶 孫翰林 黃遵 劉德妙 稅道士 寇萊公 魏進士 德州 民
卷九
毛郎中 崔禹臣 張郎中 張司 封 薛比部 陳良卿 羅著作 陸長緒 寇侍禁 張尚書 姜定國 傅文秀 胡郎中 僧行悅 康定民 鄭前 陳州 女厲
卷十
鍾離發運 蔡侍禁 白鬚翁 韓元卿 李敏 樂平港鼉 遵道者 董中 正 同州村民
輯佚
費考先 劉燁 馮拯 王元規 嬰怪 李德裕繫幽獄 女子變 男
卷一 宋州狂僧 太祖仕周日,尚未領宋州節鉞。時有狂僧? 彈走荊棘中,顧謂人曰:「此地當出天子。」又顯德末,一人青巾白 衫,登中書政事堂,吏批其頰,曰:「汝是何人,敢至此!」其人曰 :「宋州官家遣我來擒見宰相范質。」質曰:「此病心耳,安足問。 」遂叱去。其後太祖果自歸德軍節度使受禪,遂升宋州為應天府,後 號南郡。一名南京,事具國史。
黑殺神降 開寶中,有神降於鳳 翔府俚民張守真家,自稱「玄天大聖玉帝輔臣」,其聲嬰兒,歷歷可 辨,遠近之民禱祠者旁午。太祖召至京師,設醮於宮廷。降語曰:「 天上宮闕成,玉鎖開,十月二十日陛下當歸天。」藝祖懇祈曰:「死 固不憚,所恨者幽、并未并。乞延三數年,俟克復二州,去亦未晚。 」神曰:「晉王有仁心,歷數攸屬,陛下在天,亦自有位。」時太宗 王晉,為開封尹。太祖命繫於左軍,將無驗而罪焉。既而事符神告, 太宗踐祚,度守真為道士,仍賜紫袍,遂營廟於盩厔之太平鎮。神位 次序、殿廡規模,一由神授。仍尊黑殺,號為翊聖。至仁宗朝,追謚 守真為傳真大法師。事見《翊聖別傳》。
來和天尊 刑部尚書楊 公礪為員外郎時,常夢人引導,云:「謁來和天尊。」及見天尊,年 甚少,睟穆之姿若冰玉焉。楊公伏謁,天尊慰藉之甚厚。及覺,莫諭 其事。後章聖皇帝育德儲闈,尹正神州,楊公入幕,始謁而歸,語諸 子弟曰:「吾適謁皇太子,乃吾頃夢來和天尊之儀狀也。」事在礪本 傳。
樂學士 樂學士史,景德末為西都留臺御史。嘗夢一人,具 冠服,稱帝命來召,共行十餘里,俄見宮闕壯麗,殆非人世。因問使 者,云:「此帝所也。」既陛見,帝謂曰:「而主求嗣,吾為擇之, 汝姑伺此。」少選,導一人至,氣色和粹,似醺酣狀。帝謂曰:「中 原求嗣,汝往勿辭。」即頓首祈免者再三。帝曰:「往哉!惟汝宜。 」遂唯而去。旁拱立者謂史曰:「此南岳赤?李仙人也,嘗酣於酒。 」帝急呼史至前,曰:「適見者,主之嗣也。」寤而識之。既而密以 聞,具述所夢,曰:「宮中不久有甲觀之慶。」明年神文誕聖。退安 處士劉易嘗記斯事。
司馬待制 故天章閣待制司馬公池,乾興中 以職官知光山縣,秩滿,考績於吏部。時章聖臨御,一夕,夢引對於 便殿,仰視黼座,狀甚幼沖,既覺,竊語交親,以謂改官之期方遠。 銓司既質成課,將取旨,會真宗不豫,神文以皇太子監國,引見資善 堂,仰視睿姿,一如所夢。事見龐相國所撰《司馬公神道碑》。
後苑亭 嘉祐末,仁宗於後苑建一亭,題其榜曰迎曙亭。未幾,神文 棄天下,英宗嗣位,則亭之名豈徒然哉!昔漢昭帝時,上林柳葉蟲蠹 成字,曰:「公孫病已立。」霍光既廢昌邑,立戾太子之孫,是為宣 帝,實名病已。唐宣宗晚年,長安小兒疊布蘸水,向日捩之,謂之「 拔暈」,懿宗果自鄆王嗣立。以今方古,事實符契。古語有云:「乾 鵲噪而行人至,火花燃而得酒食。」此言雖小,可以喻大。況王者之 興,豈無開先之兆也?異哉!
衡山僧 嘉祐八年三月,衡山縣僧 某來湘潭幹事。既畢,歸衡山,至中途,宿逆旅。忽夢行道中車騎戈 甲,旌麾儀衛,去地丈餘,躡空北去。僧伏道左,少時既過,復前。 又逢數騎,叱之曰:「安得犯蹕!」僧自疏得免,因問:「何官也? 」曰:「新天子即位,南岳神往受職耳。」僧既覺,明日至衡山,白 所夢於邑令。令戒僧曰:「秘之,勿妄言。」後數日,聞仁宗遺詔至 ,考其所夢之夕,正月二十九日也。《金匱》云:「武王勝殷紂,大 雪平地盈丈,旦日有車馬詣軍門,行無轍?。太公曰:『此四海之神 洎河伯來受職也。』因祀之,約束而去。」與此正類。李時亮云。
南岳真人 龐相國籍既致政,居於京師。嘉祐八年春三月,公被疾 ,至下旬,病革。一旦奄然,家人聚哭,數刻復生。翌日,命紙筆, 屏左右,手書密封,俾其子奏。家人咸謂久病恍惚,書字不謹,遂寢 不以聞。公既薨,發視之,云:初死,有人引導令朝玉皇;入一大殿 庭,排班,龐處下列。拜訖,有一人傳玉皇詔云:「龐某令且歸。伺 與南岳真人偕來。」既出殿門,又有人前導,云:「當見南岳真人。 」復至一殿庭,列班,龐居上游。卷簾畢,既拜,熟視乃仁宗皇帝也 。時神文久不豫,龐既復蘇,覺體候小康,又聞聖躬亦復常膳,乃竊 喜,故欲上聞。三月二十七日,龐薨。越一日,仁廟上仙。進士時濟 得之於興教院主僧惠節。
會聖宮 會聖宮在洛都東八十里望仙橋 ,祖宗之神御在焉。嘉祐八年三月二十九日,晝漏盡,宮側之人見王 者羽衛陳布道中,最後二人衣赭袍,張黃蓋,乘馬相次至宮前,乃不 見。明日,宮門大敞,諸殿門鎖不鑰而啟,主事者大駭。少時,聞仁 廟上仙。
曹門謠 天聖末洎明道中,京師市井坊巷之人,凡物之 美嘉者,即曰「曹門好」;物之高大者,即曰「曹門高」。耆壯童稚 ,無不道者。景祐初,神文詔冊曹王女孫為皇后。曹王為國功臣之冠 ,雖珪爵蟬聯者三世,洎作配宸極,居外戚之尊,可謂高且好矣。王 輔藝祖定天下,降蜀平吳,抗醜虜,破強敵,將百萬之眾,未嘗妄殺 一人,宜乎後裔之興也!唐郭尚父功蓋天下,位極人臣,侈窮人欲, 壽登耆艾。天謂報施之道,由或歉然。至曖女為憲宗元妃,歷七朝, 五居母后之尊,人君行子孫之禮。唐史臣謂子儀社稷之功未泯,復鍾 慶於懿安焉。以曹氏之餘烈,近之矣。
陳靖 陳靖,字唐臣,鉅 野人。少倜儻,有氣節,通《詩》《易》,嘗從范諷、石延年、劉潛 游。景祐五年,以進士特奏名得三《禮》出身,荐為邑佐,皆有能聲 。稍遷孝感令,以公事忤郡太守,輒致所事而去,即日僦舟東下,隱 於葉山。未幾詔下,以太子中允致仕,值歲荒,徙家京師,賣藥自給 。朝之公卿多故人,踵門者輒避去;或遺金帛,即散道士、丐者,未 嘗有所畜。與其妻孔氏,皆學辟穀,往往經歲不食。嘉祐四年,思武 陵山水之嘉,盡室出彼。王介甫高其行,以詩送,有「知君欲上武陵 溪,水自東流人自西」之句。既至武陵,結廬於高梧,市居數月,喪 其妻。自是不接人事,杜門稱疾,惟焚香誦《易》而已。六年七月十 七日亭午,遽命其子庠具紙札,作書遺張郎中顒曰:「近上帝以靖平 生無諂,俾主判地下平直司,候天符下即之任矣。」張時職江東漕運 ,得書,以靖為病心者,不復報。是日又躬為一書,封緘甚密,戒其 子曰:「張公歸鄉,即以此書授之,不可示他人及私發。違吾言,汝 為不孝。」其子謹藏之。自是多為歌詩,皆有脫去世俗之意。七年十 一月十二日平旦,謂其子曰:「吾數盡矣,後事一托張秘丞主之。」 言訖而終。時張秘丞顒將赴官益陽,前一日與靖別,翌日得其訃,亟 為辦喪事,葬於耆闍山之側。治平元年七月,張仲孚自江東還,其子 庠捧父書號泣來獻,封緘如初。發之,其始末皆?訣別之辭,中乃云 :「平直司必然失為議定皇嗣事,勿怪草草。」明年秋,英宗由大宗 正為皇子,而靖於六年七月為此書,已有選定之語。由是知帝王之興 ,皆受命於天,默有符契,非偶然矣。此皆略取張仲舉學士所撰《陳 靖傳》云。
醴泉觀 祥符中,京師東南隅醴泉湧,龜蛇見其側, 飲之者疾瘳。即其地營祥源觀。其後災,再加繕搆,改號醴泉觀。熙 寧八年,又易傾朽,荐加堊飾。功畢落成,命教坊伶人奏樂於庭。是 日真武影現於殿脊火珠中,其部從神官?纛之類,望之悉具,京師奔 走觀瞻者數千萬人。見陳虞部幵云。
賈魏公 賈魏公昌朝先德名 注,嘗為棣州推官。公方在孕,一夕,夢緋衣冠者一人自空而下,以 巨箱捧貂蟬冠以獻,俄而公生。始數歲,先令公為瀛幕,公時在膝下 。契丹數十萬攻圍踰月,城甚危,守陴者聞空中神告曰:「城有中朝 輔相,勿憂賊也。」數日,虜遁去,城卒無患。公自宰相出鎮,擁節 鉞者垂二十年,官至兼侍中。若然,則貴賤之分、淹速之數,固由默 定。世之汲汲於進者,無所不至,豈昧於居易之理乎?
大名監埽
河自大坯而下,多泛濫之患,岸有缺圮,?以薪?窒塞,補薄增卑 ,謂之「埽岸」。每一二十里,則命使臣巡視。凡一埽岸,必有薪茭 竹捷椿木之類數十百萬,以備決溢。使臣始受命,皆軍令約束。熙寧 九年,大名府元城縣一監埽使臣所主埽岸,有大?屢來嚙岸之薪?, 似將穴焉,遂彀弩射之,中首而死。是夜,夢一綠衣創首,謂監埽曰 :「汝殺我,我已訴於官矣。」又月餘,病疽死。見二使者執之而去 ,曰:「汝嘗殺人。」監埽竊思之曰:「此必殺黿事也。」行僅百里 ,入一城。使者曰:「吾有事,當先白所由司,汝姑止此,無他適。 」二使既去,仰視高閣,金碧相照,有二神人守閽,如道士觀所謂龍 虎君者。以姓名白之,乃引入,仰視其閣,有榜題曰:「朝元之閣」 。下見韓侍中稚珪憑几而坐,侍者數十人,若神仙儀衛。乃再拜訖。 韓問來狀,遂白殺黿事。因曰:「隄岸有決,當受軍令之責,非徒殺 也。」韓曰:「汝亦何罪。儻見陰官,但乞檢《上清格》。」即出門 ,見二使者至,遂引到一官府庭下,果詰以殺黿事。對曰:「某主埽 岸,河流奔逸,漲溢不常,苟有決漏,則當誅。黿敗吾防,不可不殺 ,乞檢《上清格》。」陰官取格視訖,謂曰:「《上清格》云:『無 益於世,有害於人,殺而不償。』罪固難加。」陰官命前使者引出, 行十餘里,若墮眢井,遂寤。事聞之於劉大卿襲禮云。
僕射廳
陳英公執中,初以左正言謫為中允,監永州酒稅,郡守常以諫官待之 。間日,具肴膳,就其所治,以延款之。英公即座,周視居宇,忽於 榱桷楣間注目久之,顧侍吏曰:「見一牌否?」左右對以無?,郡守 而下皆曰「未嘗有牌」。陳笑而雜以他語。及歸,家人怪而詢之,公 曰:「宛見一金字牌,書『僕射廳』三字。」公由是益自負。既而兩 正台府,竟踐此位。雖以司徒致政,然在仕之時,官為端揆。進士魏 泰呼英公為舅祖,得聞其事。
呂樞密 呂樞密公弼,丞相申公之 次子,始秦國妊娠而疾,將去之,命醫工陳遜煮藥。時方初夜,逮藥 將熟,已二?,坐而假寐。忽然鼎覆,取諸藥品咀剉末再煮之;俄以 嚴?,不覺再覆;既而又煮,而加火焉。困甚,就榻,夢一神人,披 黃金甲,持劍叱陳曰:「在胞者,本朝宰相也。汝何等人,敢以毒藥 加害!」陳恐慄而寤,遂以所夢洎覆鼎事白於秦國,曰:「在孕者貴 人也,雖疾,當無所損。」其後生寶臣,熙寧中,自樞密使出鎮而薨 。聞之馬瑊運判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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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盛樞密 樞密使文肅盛公度修起居注日,嘗感疾而死,支體猶溫,故家人未敢 殮。越宿乃蘇,云:「始為人追攝,若行田間,氣候昏塞,如欲雨狀 。良久,入一府,見主者被古諸侯服,起而接公,且諗以同姓名而誤 追,亟命公還。既而復行田間,遠望有數人,皆若舊識;及追視之, 乃故相國沈公義倫也。喜揖盛曰:「審知學士得還,為我語家人,頗 為汗?襪所苦。」草草別去。盛神還,疾亦漸愈。遂以冥中所囑語沈 孤,其孤泣,而不悟汗?襪之說。及服除,徹相公靈榻,而神座之橫 桄有敗襪焉。究其所自,則守靈老卒之物,偶致於此,旦起忘之,謂 已亡失,故不復索。文肅公說。
余尚書 余尚書靖,韶州曲江人,天聖元年第進士,又中拔萃。始自曲江將求 薦於天府,與一同郡進士劉某偕行。劉已四預計偕,行至洲頭驛,有 祠頗靈。余謂劉曰:「與足下萬里圖身計,盍乞靈焉。」遂率劉以楮 鏹、香酒禱祠下,乞夢中示以休咎。是夕,余夢神告召而謂曰:「公 祿甚厚,貯於數?,官至尚書,死於秦亭;劉某窮薄,止有祿六斗耳 。」公謝而退,遂寤。其後出入清華,聲望赫然;中罹廢黜者累歲, 其後竟至
工部尚書。常語交親曰:「關中任使,決不敢去。」既罷廣州,至烏 江得疾,遂入金陵就醫。艤舟秦淮,扶病登亭,視其扁曰「秦淮亭」 。公不懌,數日而薨。劉某者,以累舉不第,就南遷,遂攝一尉,才 逾旬而卒。李供備時亮云。
郎侍郎 郎侍郎簡致政之年,將赴闕,更圖一郡,然後懸車。途次奔牛,宿於 堰下。時盛暑,月色澄亮,命從者皆寢,闢船門默坐。乙夜,聞岸側 有人語云:「吾兒明日過此,幸若曹悉力曳船。渠齒幼,恐致驚怖。 」郎大訝,登岸四顧,人皆酣寢,惟?牛?於屋下。翌日,郎駐舟以 伺,俄有稱監簿者,年甫弱冠,由途於此。船既及堰,?牛不待呵捶 ,旋轉如風,頃刻而過堰。郎太息曰:「吾平生歷官治民,自謂無? 抑,安能垂老更僶俛於王事乎?」即抗章告老,南歸餘杭。牛之子不 傳名氏者,郎為之諱也。陳節推之方筆以相示。
劉密學 天禧中,劉密學師道守潭州。有衡山民之長沙市易者,冒夜而行,道 中見旌旗儀衛,呵導甚厲。民相與拱立道左,因詢前?者曰:「何處 大官?」曰:「潭州劉密學,授南岳北門侍郎,明日禮上。」是夜, 復有內臣江供奉者來岳廟燒香,宿廟下,夢供帳紛紜,言新官禮上。 洎見,乃劉密學也。又馬尚書亮時尹京南,巳午之間,有一道士至客 次展謁,謂曰:「侍郎已下廳,不敢通刺。」道士曰:「無他事,欲 投潭州劉密學書耳。」典謁曰:「既要相見,何不早來?」又曰:「 為今日南岳北門侍郎上事畢方來,以故後時。」言訖,失道士所在。 晚衙馬視事,典謁以告。馬大驚,以為不祥;數日,凶訃至。考道士 求見之辰,劉捐館之日也。先是劉在長沙,一旦稱受劄子赴闕,即具 舟艦,立俾徙行李、族屬於舟中。又曰:「吾未交符印,今日且宿寺 居。」明日洗沐訖,穿膝坐正寢,儼然而逝。今衡潭之人嚴奉之,禮 與岳神等。或聞祖舍人士衡有傳。今所書者,錄馬運判瑊、辛都官子 言之說耳。
劉待制 待制劉公湜,彭城人,清修檢重,時所推與。自金陵尹移守高密,時 已抱疾,乘船沿淮,至水車驛舍,遂卒。先是驛居人見??羊及負荷 酒食橫陳之具入驛者,視之則無人,如此累日。劉既卒,始悟鬼神之 來迓。水車溝在海、密州界。得之周都官之純言。
楊省副 楊省副日華自言:應舉日,與數同人稅宅於飲馬巷。居數月,無他異 。一日探榜歸,時春季頗暄,相與解帶,席地而坐。俄覺身之欹側者 再三,以謂地動;問諸僕隸,則不知。楊取剔耳篦畫甓罅中,罥出淺 紅線長數寸,以手牽之,有縑衣如線色,隨牽而長,約尺餘。懼而捨 之,其下若有人引之者,徐徐盡入。坐者大駭,莫敢發視,即時遷於 旅邸。余任渭州推官日,親承楊公之說。
魏侍郎 刑部侍郎魏公瓘,初以金部員外郎知洪州,罷官,舟經大孤山。方乘 順風,揚舲甚駃。一女使滌器而墜水,援之不及,舟速浪沸,頃刻已 十餘里,公惋嘆良久。一女奴忽沉冥狂語趨前,而舉止語言皆所溺婢 也。泣且言曰:「某不幸而溺於水,實命之至是,無所恨;然服勤左 右久矣,一旦不以理而終,夫豈不大戚耶?儻歲時月朔,賜草具饌, 化楮泉於戶外,使某得以歆領,雖泉下亦不忘報。」公與夫人聞之惻 然,悉允其求。語次,一漁艇載所溺婢,櫂及公舟,告曰:「溺婢為 浪泊而出,獲援之以送。」婢固醒然未嘗死,而女奴亦不復降語。得 之都官郎中任粹云。
司馬少卿 太常少卿司馬公里自言:未冠時,侍仲父待制光山縣。門下客張某者 亦年少,同舍肄業,常苦資用不足。張忽嘆曰:「願得乾汞法,以快 吾欲!」旁有黥卒執汛掃之役者,笑曰:「秀才年少,安知世間有此 事耶?」張曰:「神仙之術,不可妄求,豈不知之乎?」卒曰:「某 嘗得此術,願試之。」張大喜,脫衣質錢,市汞及炭。初夜,以水銀 一兩內鼎中,出小瓢,取藥一粒如芥子投之;又以小瓦覆鼎口,泥封 甚密。熾炭圍之,急扇良久,鼎中如風聲,傾之成白金矣。翌日,召 金工視之,曰:「此汞銀也。比聞有黥卒得此術,間或鬻之,豈非此 人所為乎?」張亦秘而不言。張謂司馬曰:「斯人而有斯術也,圖之 固易;然緩而取之,善也。」自此,屢以美言撫存之。一日,請浣衣 於江濱,去遂不復,竟不知所適。
梁學士 梁狀元固,博達俊偉人也。未仕,職於史館,數年而卒。未克歛,憑 侍姬玉兒者降靈語云:「吾今棄世纔信宿,家事不治乃爾!」又召子 弟戒?曰:「吾家素貧,尚有鉛器數十事,兼朝廷必有贈賜,足辦喪 事,不得倚四郎中其叔父也,但托祖舍人可也。」家人問曰:「學士 今居何所?」曰:「見作陰山諫議,寄任不輕。」又索毫楮作啟,令 子弟取某書還某家,於某家取所借某書,還者收,取者得。復索茶合 飲一杯已,手自封記,真梁之蹟也。須臾乃去,姬如醉醒,詰之殊不 自如。進士洪正卿云。
張郎中 張郎中景晟,洛陽人也,去華侍郎之孫。登進士第,始逾強仕,為屯 田郎中。熙寧四年,奉朝請於京師。忽瘍生於手,痛不可忍。時有御 醫仇鼎者,專治創痏,呼視之,遂取少藥傅其上,既而苦楚尤甚。仇 雖復注以善藥,而痛不能已,數日而卒。沉困之際,但云:「仇鼎殺 我,必訴於陰府,不汝致也!」月餘,仇坐藥肆中,見二人,一衣緋 ,一衣綠,入鼎家,手持符檄,謂鼎曰:「張郎中有狀相訟,可往對 事。」仇曰:「張郎中病疽而死,何預我事?」緋衣曰:「奉命相逮 ,不知其他。」仇知不免,哀求延數日之命。二人相顧曰:「延三日 可矣。」緋衣曰:「雖然,當記之而去。」遂出一印,印其膝下,遂 不見。所印之處,即腫潰,創中所出如膏油,痛若火灼,後三日而死 。始仇之知張橐實良厚款,欲先以毒藥潰其創,然後加良藥愈之,以 邀重賂,遂至不救。鬼之來,獨鼎見之,左右但見紛紜號訴而已。噫 !庸醫之視疾,多以藥返其病,使困而後治,欲取厚謝,因而致斃者 眾矣。儻盡若張君之顯報,則小人之心庶幾乎革矣!
韓侍中 侍中韓公稚珪知泰州日,?疾數日,冥冥無所知。倏然而甦,語左右 曰:「適夢以手捧天者再,不覺驚寤。」其後,援英宗於藩邸,翼神 宗於春宮,捧天之祥已兆於慶曆中。固知賢臣之勳業,非偶然而致也 。太常博士姚復云。
張職方 張職方太寧,宿州人,家富於財,登進士第。性惡鴟,每至官,必下 令左右挾彈逐之。熙寧六年,丁內艱,權居於符離之佛寺。嘗有鴟巢 於殿之魚尾,育三雛,羽翼漸成,飛躍於外,鳴嘯不已。張親彈之, 中丸而斃。既而二大鴟盤空,鳴聲甚悲。翌日,張步庭中,一鴟下摶 其巾,方驚駭;一鴟復來攫,傷其鬢,創亦不甚。旬餘潰決,腐及喉 ,遂死。嗟乎!哀子之死,仁也;報子之仇,義也。孰謂禽獸無仁義 之心乎?父子之道,天性也;處萬物之靈,親愛之心宜其甚焉。熙寧 甲寅、乙卯歲,天下蝗旱,至父子相啖者,真禽獸之不若也。悲夫!
陳少卿 太常少卿陳公希亮,曩歲刺宿州。廳事後門常扃鑰,相傳云開則有怪 物見。陳剛方明決,不之信,遽命啟之。果有?妖晝夜隱現於房闥間 ,陳亦不甚懼。一日,偶至土地堂,見土偶數十,疑其為妖,命碎之 ,投諸汴水,妖遂絕。蓋每歲立春,出土牛,牛既為眾所分裂,衙卒 乃取策牛人置於土地之祠也。張供備宗義言。
楊狀元 前進士黃通與狀元楊公寘相善,嘗夢楊投刺,自稱「龍首山人」。慶 曆初,既登第,丁內艱,未終喪而卒。其後好事者解之曰:龍首,謂 狀元登第也;山人,無祿之稱也。
郭延卿 郭延卿,洛陽人,少以文行稱於鄉里,呂公蒙正、張公齊賢未第 時,皆以師友事之。太平興國中,陳摶自華州被召。摶素以知人名天 下,及道西洛,三人者皆進謁。摶倒履迎之,目呂曰:「先輩當狀元 及第,位至宰相;張先輩科名雖在行間,而福祿延永又過於呂。」然 殊不言延卿。於是二人相與言曰:「郭君文行,鄉里所推,幸與一目 。」摶曰:「固知之,然亦甚好。」遂草草別去。摶送之門,顧張、 呂曰:「二君今晚更過訪。」及期往,摶曰:「二君前程,某固已言 ,然所惜延卿祿薄。伺呂君作相,始合得一命;張君作相,當得職官 耳。」既而呂果狀元中第,及為相,薦延卿,得試校書郎。及張作相 ,益念郭之潦倒,一夕語其子宗誨曰:「為我作奏劄子,薦郭延卿京 官。」及翌日造朝,遽索奏劄。宗誨草奏,?書「京」字為「職」字 ,及書可降制,乃職官,皆如摶言也。進士魏泰聞之陸修撰經,云其 始末甚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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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 馬少保 太子少保馬公亮自言:少肄業於廬州城外佛寺,一夕,臨窗燭下閱書 ,有大手如扇自窗伸於公前,若有所索。公不為視,閱書如故,如是 比夜而至。公因語人,有道士云:「素聞鬼畏雄黃,可試以辟之。」 公乃研雄黃漬水,密置案上。是夕大手又至,公遽以筆濡雄黃,大書 一「草」字。書畢,聞窗外大呼曰:「速為我滌去。不然,禍及與汝 !」公雅不為聽,停燭而寢。有頃,怒甚,而索滌愈急,公不應。逮 曉,更哀鳴而不能縮,且曰:「公將大貴,我且不為他怪,徒以相? 而犯公,何忍遽致我於極地耶?我固得罪,而幽冥之狀由公以彰暴於
世,亦非公之利也。公獨不見溫嶠犀照牛渚之事乎?」公大悟,即以 水滌去「草」字,且戒他日勿復擾人,怪遜謝而去。進士魏泰言馬公 嘗說於其祖云。
潘郎中 潘郎中繼宗,清河人,以明經發第,有吏材。天聖中,以國子博士通 判乾寧軍。其母亡以十餘歲,一日,於堂前呼家人,令召其子,容狀 衣服宛如平昔。潘再拜號哭,母急止之曰:「可於堂西偏隔以帟幕, 前下一簾,中安二榻,吾將與伴我者二婦人息焉。」既而語云:「吾 死亦無大過,陰官但致我一室中,不令他適。汝既升朝,封我為縣太 君,陰官乃縱我出入。汝前歲知導江縣,我嘗至彼相視,以水晶柱斧 倒置植扉後。吾亦未有生期,恐久溷汝,聊以為識也。今我往生冀州 北門內街西磨坊某人媳婦處為女,因得來此。」家人日夕具飲食,惟 聞匕箸聲,視之如故。留月餘告去,舉家送之郊外,空中有哭泣聲, 久而不聞。潘既受代,道出信都,詢之,皆如所說。潘後常以緡帛遺 其家。潘之子士龍,今為正郎。胡訥嘗著《孝行錄》,亦記潘夫人事。
樂大卿 光祿卿樂公滋,性沉厚。少年修學時,嘗就祖母寢榻前燈下看書。一 夕二?後,燈檠搖動,如人?持,周行室中,復止故處,樂亦不懼。 明日,言於門下客,客不之信。是夜取檠置學舍中,明燈而坐。才二 ?,復行如初,客大呼而走。遂命斧碎,亦無他異。
徐郎中 徐郎中,萊州人,忘其名。弱冠,侍父假守嶺外。乾興中,仁宗登極 ,部賀禮赴闕,至武陵一驛,將舍正寢。驛卒言:「其中有物怪往來 ,無敢居者,願易他次。」雖不以為然,亦出寢於廳之屏後。夜將半 ,夢有神人,狀甚偉,手?竹籃,其中皆人鼻也。叱:「汝何等人, 敢輒居此,以妨吾路?」徐恐懼愧謝。神乃端視之曰:「形相非薄, 但其鼻曲而小,吾與若易之。」遂於籃中擇一鼻,先劓徐鼻擲去,以 所擇鼻安之,仍以手指周固四際,夢中亦覺痛楚。神笑曰:「好一正 郎鼻也!」徐之鼻素不隆正,自夢易之後,自然端直。歷官駕部郎中 ,致仕,隨其子秘書丞朔在維揚簽判,治平四年物故。
劉太博 興州依山為守居,層疊而上,正寢尤高。復搆樓於上,俯視儀門如指 掌。寶元中,太常博士劉公中達假守是郡。一日,與家人登樓,見白 衣者入客次,若舉人狀。劉遽曰:「有客至,吾將延之。」遂下樓升 廳。果有舉人投刺,劉接之;坐移刻,各不語。告去,遂循東廡而下 。左右告曰:「當自西廡。」舉人不答,直趨東廡井次,投身而入。 劉大駭,遽索井中,無所得,而亦不能究舉人者自何而來。月餘劉卒 。前進士程覺言。
刁左藏 刁左藏允升,嘗提舉大名府左廂馬監,在職歲餘卒。其家先寓於大名 朝城縣。熙寧二年秋,刁捐館半歲,次子總忽見父坐於城門之側,行 李從者,無異平昔,惟從人悉衣白。方驚懼,其父以手招之,即詣前 拜且哭,刁遽止之。總問曰:「大人今主何事?」刁曰:「吾嘗事范 希文,渠今主陰府,俾我提舉行疫者。今欲往許州以南巡按,道出此 ,故暫來視汝。」因曰:「汝母明年八月當死,但預為備,勿告之, 恐渠憂撓。孫某來年五月亦當卒。此皆冥籍先定,汝宜自寬。」孫乃 總之愛子也。又曰:「市中仇某不半歲,必刑死。」因懷中取鴉青紙 一幅,有金書七十餘字,授總曰:「善保持,勿失墜。」遂上馬,呵 道出南門而去,閭巷悉見。行數里,逢市人張五者,避立路左,刁謂 之曰:「我欲倩君,可乎?」張曰:「諾。」乃謂曰:「若暫到我家 ,語吾兒:後月南市當災,且慎之。我已留後者五人防視,必免焚如 。」張亦不知是鬼也,遂詣刁宅,欲達其語。聞宅中大哭,少選總出 ,詢方知刁久已棄世。其妻洎孫如期而死。邑中官吏知有火災,日夕 戒居人儲水,謹火禁。月餘,火自空屋發,與刁居密邇,四鄰悉焚, 惟刁宅獨完。仇某者聞當刑死,杜門不出。一日,與客弈眯顝狻~之 門下,有誦佛書而丐者,仇屢謝之不去,語頗不遜。仇忘刁之言,毆 之即死,竟斃於枯木。金書人皆不識之,字書亦無。事聞之借職刁綽 言。
呂郎中 呂郎中元規,治平初為廣南東路提點刑獄。公宇在韶州,宅堂之後有 園亭,亭下植荔枝數株。夏五月,實盡丹;翌日,將召賓僚開樽以賞 之。其亭暮則扃鐍,人?所不至。詰旦啟戶,無一實在枝,但見殼核 盈地,於板壁題詩一絕云:「我曹今日會家親,手把洪鍾飲數?。滿 地狼藉不知曉,荔枝還是一番新。」歲餘,呂以事去官。其姪子邈言 。
錢齋郎 治平中,有錢齋郎者,調於吏部,挈其妻居京師。一日,其妻被夫之 衣冠,語言皆男子也,狀如病心。召符禁者視之,術皆不效。聞孔監 丞者有道術,能已人疾苦,遂詣其居,告以妻之所為,孔許至其居。 翌日乃來,與錢偶坐。其妻冠幘束帶,往來於左右,詈曰:「汝是何 人,預我家事!」久之,孔都不與語。俄而獨曰:「莫須著去否?」 孔因謂曰:「汝本何人,輒憑人之室家,可乎?」乃曰:「我嘗被一 命而死,亦曾舉進士,頗探釋老書。昨到京師,無處寓止,暫憑附於 此人。」孔曰:「既若曾涉獵三教,是識理之人也。汝在世仕宦之日 ,汝之室肯令他人憑之乎?」鬼默然。又謂曰:「汝既言曾探釋老, 有爾許大虛空,何所不容,而言無寓止之所?」言訖,錢妻瞢然而倒 ,半日乃寤,詢其前事,皆不知也。得之張稚圭言。
邢文濟 華陰縣雲臺觀道士邢文濟,常掌華陰道司事,故得紫其服,號虛寂大 師。既免道職,專主金天南祠。鄉人歲時獻施金帛甚夥,邢悉裒為私 藏,間充酒色之費。有?檢某人者知其事,密令人喻旨,邢屢以所得 賂之。一夕,邢夢人攝至金天殿下,見?檢亦在廷中,有若胥吏者詰 二人以盜用神物,皆服罪,各鞭背十二,遣歸。邢既寤,覺背間楚痛 ,遂詣?檢,話昨日之夢。驚曰:「我夢亦然。」月餘,刑病背瘡死 ,?檢者亦患疽,相繼而殂。得之董職方經臣錄。
蒿店?檢 渭州蒿店有?檢廨宇,率命班行領卒數百戍焉。慶曆中,羌人入寇, 巡檢張殿直者應援於外,其家悉為蕃賊所俘虜。既入賊境,骨肉皆為 賞口。其妻分隸一番酋,俾主汲煬之役。每荷汲器至水次,必南望大 慟而後歸。其家一犬,亦攘掠而得者,常隨妻出入,屢啣其衣,呦呦 而吠,搖尾前行十數步,回顧又鳴,如此者半歲。妻因泣謂犬曰:「 汝能導我歸漢耶?」犬即躍鳴。妻乃計曰:「住此而生,不若逃而死 ,萬一或得達漢。」計遂決。?夜,隨犬南馳。天將曉,犬必擇草木 岑蔚之處,令妻跧伏,犬即登高阜顧望,意若探候者。時捕雉兔,銜 致妻前,得以充饑。凡旬日達漢境。巡邏者以聞,訪其夫尚在,乃好 合如故。自此朝暮所食必分三器,一以飼犬。斯事番人具知之。
評曰:犬,六畜也。惟豢養之戀,既陷夷狄之域,尚由思漢,又能導 俘虜之婦,間關而歸,可謂獸貌而人心也。有被衣冠而叛父母之國者 ,斯犬之罪人也。
王廷評 王廷評俊民,萊州人。嘉祐六年進士,狀頭登第,釋褐廷尉評簽書徐 州節度判官。明年,充南京考試官。未試間,忽謂監試官曰:「門外 舉人喧噪詬我,何為不約束?」令人視之,無有也,如是者三四。少 時,又曰:「有人持檄逮我。」色若恐懼,乃取案上小刀自刺,左右 救之,不甚傷。即歸本任醫治,踰旬創愈,但精神恍惚,如失心者。 家人聞嵩山道士梁宗朴善制鬼,迎至,乃符召為厲者。夢一女子至, 自言:「為王所害,已訴於天,俾我取償,俟與簽判同去爾。」道士 知術無所施,遂去。旬餘,王亦卒。或聞王未第時,家有井?婢憃戾 不順,使令積怒,乘間排墜井中。又云王向在鄉閈與一娼妓切密,私 約俟登第娶焉;既登第為狀元,遂就媾他族。妓聞之,忿恚自殺。故 為女厲所困,夭閼而終。
樊預 樊預,眉州人,登進士第,為杭州觀察推官。素有異相,胸生四乳。 一日,忽題於廳之堂扉云:「三聲?角雲中見,一簇樓台海上高。」 人莫喻其旨。後數日,若有牙兵數百人來,云吳山大王遣以奉迎。預 乞延數日,處置家事,迓者乃去。亟召同僚,具以事告,自訴「鄉里 遼遠,期津遣孥累」之意。同官見其無疾而遽有是語,以為病狂;或 訊其事之委曲,終不答。又信宿,乃卒,卒時正嚴?時也。吳山即子 胥之祠,據州中之高阜,有樓殿亭宇之勝。「?角樓台」之句,乃自 讖也。後州民聞甲馬?徼之聲,或見樊總督者,州人遂塑其像於神側 ,自是不復見。其子祖安親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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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陳省副 慶曆初,陳吏部洎自三司副使謫守鍾離郡,比曹員外錢愚時為通倅。 錢善數術,一日,俾其邑封具酒肴,悉召陳宅之長幼,會於倅居。明 日,錢詣陳謝曰:「昨日以菲薄奉邀貴眷者,聊示區區之意,以託後 事爾。」陳大驚曰:「足下四體甚安,此言何謂也?」錢曰:「明年 正月某日,某當死。乞護送諸孤歸京師故棲,則幸甚。」陳知錢善數 術,亦不以為然。愚嘗謂其妻子曰:「陳亦行屍耳,過明年復舊官, 則不可矣。」明年正月,如期而卒。月餘,陳徙廬州,未半歲,復召 為三司副使,數月病背疽而死。越三日,陳有少女奴年十二三,忽據 榻附而降語曰:「吾昨日已見王,將設酒,我辭以創痛而止。門外從 者五十人,悉戴漆皮弁,衣皂綠緋寬衫、烏?靴,亦無異人世,不復 號慕以自苦也。」又數日,復降語,命設榻如賓主位,曰:「此前濠 州同官錢比部也。吾今得知益州,復與比部同官,前日已嘗宴會,相 得之歡,不異平昔。可令院子傳語錢家縣君,言比部教善視十一郎, 比部幼子,最所鍾愛者。今再與陳吏部同事甚樂,勿思念悲慟也。」 先是二日,錢之幼女方十餘歲,睡中哀號,呼之良久,乃寤。曰:「 我見比部與陳吏部在一高堂上宴會,樽俎帟幙,無不華麗,左右侍衛 甚盛。因念父已去世,不覺啼泣,被呼方省。」與陳宅女奴降語相符 。昔之小說載幽冥事者,多云人間郡縣陰府悉同。若陳吏部之為益州 ,豈其然乎?比部之子,今為供備庫副使,言之甚詳。
王待制 天章閣待制平晉王公質之謫守海陵也,郡之監兵治宇之西偏有射堂, 堂之前藝蔬為圃。一日晨興,治圃卒起灌畦,見一老媼立射堂中,氣 貌甚暇,卒驚詢之,媼曰:「我乃監兵之母也,汝亟白我在此。」卒 曰:「監軍不聞有母,媼何妄也!」媼曰:「第告,無多詰。」卒入 白,監軍遽出視之,姿狀音息真母也,而言語哀惻。監軍號慟,家人 以下皆往拜侍。母急曰:「以幕冪射堂之軒,使不外矚。」既而詢其 所從來,母曰:「冥中有一事,應未受生,與見伏牢者皆給假五日。 我獨汝念,是以來耳。」監軍遽謁告,且白平晉公。平晉公朝服往拜 ,而以常所疑鬼神事質之,皆不對。曰:「幽冥事泄,其罰甚重,無 以應公命。」平晉又問:「世傳有閻羅王者,果有否?復誰尸之?」 曰:「固有,然為之者,亦近世之大臣也。」請其名氏,則曰:「不 敢宣於口。」公乃遍索家藏自建隆以來宰輔畫像以示之,其間獨指寇 萊公曰:「斯人是也。」復問冥間所尚與所惡事,答曰:「人有不戕 害物性者,冥間崇之;而陰謀殺人,其責最重。」如是留五日,遂去 。或云,平晉由此不復肉食。平晉嘗為之記。其子復以示魏泰云。
石比部 比部外郎石公弁言:皇祐中始得大理寺丞,監并州之徐溝鎮。歲餘, 夢一鬼朱髮青膚,自中霤下瞰,垂臂捽一女,女子髮自地而出,謂之 曰:「送汝往李專知家作女。」石驚覺,心悸,遂不寐。逮曉時,有 酒稅場官姓李者,石因問:「爾昨夕有何事?」李曰:「四更初,息 婦生一女子。」石歎異久之。其後嬰兒有疾,召一姥視之,曰:「本 太原人,隨夫寓此僅四十年。凡官於此者,無不出入其家。此廨宇亦 曩日都監之官舍,徐溝舊差班行監當今差京官。今中霤之下者嘗有井 ,李殿直監臨日,鞭一女使,不勝楚痛,投井而死。遂廢不汲,仍遭 大水湮焉。」石愈驚駭,方省前夢之驗也。
曹郎中 曹金部元舉,治平中嘗為福建路轉運使。廨宇中有池亭,曹朝夕止於 是。家人怪其肌體日瘠,精神恍惚。訊之,即曰:「嘗有李家娘子, 甚美,與二婢子來待我。」咸謂物怪所惑,召醫巫視之,悉無效。乃 涸池求之,得三鱧,一大二小。曹遽呼曰:「勿害李家娘子。」遂臠 而焚之。曹亦謝病歸維揚,歲餘卒。
陸龍圖 龍圖陸公詵尹成都日,府宅堂前東南隅有大枇杷一株;其下,夜則如 數女子聚泣者,燭之則無所見。厥後半歲,陸卒於位。熙寧六年,成 都闤闠間,遇夜,邏卒聞哭聲呦呦然,凡數十處,就視之則無有。至 七年、八年大旱,殍餓盈路,繼之以疾疫,死者十六七。洎至秋麥, 則無人收刈。至於綾羅、紗錦、綵箋諸物,鬻者亦少。宜乎魄兆之先 見也。丁都官餗目?。
宋中舍 太子中舍宋傳慶,諫議大夫太初之子。自言其父性嗜鱉,嘗一日得數 鱉,付?婢臛之。其一甚大,婢不忍殺,放之溝中。逾年,婢病疫疾 ,苦心煩熱,殆將卒。家人舁致外舍,俾?以俟終。翌日視之,則自 戶閫至婢胸脅間,皆青泥塗漬,婢亦稍間。訊之,則云:「不究其泥 之來,但煩熱減差耳。」家人伺之。逮夜,有一大鱉,自溝中被體以 泥,直登婢胸冰之。婢逾旬遂愈,詢其致鱉之自,婢乃述其本末。天 聖中,傳慶為遂寧通守,與先君言如此。
馬文思 文思副使馬公仲方,尚書亮之姪也。遇罷官,多寓家。高郵軍細君之 妹亦居是邑,嘗以牝羊饋於公,未幾生一羔。秣飼數月,閑居患無人 牧放,乃鬻於屠肆。翌日,臨格將烹之,出刀於側,且瀹水以備燖濯 。將刲而亡其刀,良久,見其靶於溝中。取而洗拭,置於床,旋又失 之。乃羊所生羔銜而投諸溝,又以足踐淖,使勿見。屠者視之大感傷 ,後以羊歸馬氏,自此不復屠羊。公亦以羊施佛寺。公嘗守全州,嘗 自書斯事於閱理堂之壁云。
陳太博 太常博士陳公舜俞,在明州觀察推官,有二子,一男一女,皆六七歲 。一日,戲嬉於外,逮歸,則男子面有墨規其左頰,女子朱規其右頰 。家人怪問其所規之自,則云不知。家人但謂小兒?而為之,命滌去 。翌日復然,如是幾月餘,日日如是,而無他怪。陳慮為怪之漸也, 白轉運使求?他局,遂?牒於浙西。廨既空,郡給二皂以守舍。一日 ,二人相與言曰:「陳觀察向以二兒面有畫以為怪,而竟無他,我等 當驗之。有能獨入堂中自朝至暮者,醵錢若干以賞之。」一皂欣然攜 短劍入堂之西序,醉?牖下。及醒,日已過午。吏喜其無怪,又喜將 獲所賞也,徘徊伺晚而出。俄然堂扉啟,有數婢從一婦人,臂鸚鵡立 堂之戺,若所規畫然。吏熟視,默念曰:「苟怪止如是,亦何足畏! 」方將以刃劫之,忽心動若大悸,不知其身之所有,驚呼攜劍,突門 以走,犯譙門,穿長街,若發狂失心者。市人?其持劍,以為有變, 皆恐避之。未半里,?踣道左。眾掖起,奪劍而詰之,移刻始能言, 竟不知其何怪也。進士魏泰遊明州親見此事。
馬仲載 熙寧六年,開江南為郡縣。既得峽州,築為安江城,命內殿承制馬公 仲載統卒三百戍焉。時石鑑以兵馬鈐轄知辰州,總千兵亦駐城中。一 夕,邏卒云:「蠻兵數千,夜當攻城。」石聞之,即欲遁去。馬曰: 「鈐轄儻出,則誰與守?」遂仗劍於門,令曰:「敢出者斬!」石遂 留,蠻兵亦不至,由此石頗銜之。未數月,馬忽仆地,懵然無所知。 僕從乃舁辰州就醫藥。石乃劾其棄城戍,將以軍令裁之。馬病稍間, 就鞠於武陵,乃具饌,遙訴司南岳。翌日,有稚子方十歲,未嘗讀書 ,忽睡中呼索紙筆,乃書曰:「南岳門下牒?馬仲載:念卿遙祭之專 勤,聽其訴聲之怨切。據卿之罪,理當喪命。上天愍卿常行吉心,能 守所職,止命降災奪官,更宜省循,以邀福壽。懋哉,幸矣!熙寧六 年十一月二十四日。」復取朱筆,畫一印於日月上,篆文亦不可辨。 兒復睡,少選而寤。詰之,云:「有一人青巾黃衫,以黃?付我,亦 不知其手自摹寫也。」仲載之事,武陵人無不知者,《南岳?》好事 者多錄而藏之。
夏著作 尚書郎高公靖,蔡州人,罷官歸鄉里村居。嘗坐?上視農事,有耕夫 於土壤得鐵牌,上有大字云:「司法參軍夏鈞。」高亦不喻。數年, 授知道州,相次有長沙人夏鈞,調本州司法參軍,高乃悟鐵符之前定 也。鈞官至著作佐郎。
冀秘丞 冀秘丞膺,皇祐中知河南府緱氏縣,代人將至,預徙家於洛城,獨止 於縣之正寢。一夕,夢二女子再拜於榻前,問其所以,云:「妾等是 前邑尹家女奴也,以過被鞭死,瘞於明府寢榻之下。向來宅眷居此, 不敢妄出,恐致驚怛。今夕方敢誠告,乞遷於野,乃幸之大也。」冀 可之。明日發其地,果得二枯骨,紅梳?履尚在。命裹以衣絮,祭以 酒飯,加之楮錢,埋於近郊。數夕後,夢中前謝而去。樂長官浩言之 。
梁寺丞 梁寺丞彥昌,相國之長子也,嘉祐中知汝之梁縣。其內子嘗夢一少年 ,黃衣束帶紗帽,神彩俊爽,謂之曰:「君宜事我,不爾且致禍。」 既寤,白梁,梁不之信。既而竊其衣冠簪珥,掛於竹木之杪,變怪萬 狀。梁伺其嘯,拔劍擊之。鬼曰:「嘻,汝安能中我!」又命道士設 醮以禳之,始?壇,奪道士劍,舞於空,無如之何。謂梁曰:「立廟 祀我,我當福汝。」既困其擾,不得已立祠於廨舍之側。又曰:「人 不識吾面,可召畫工來,我自教之。」繪事既畢,乃內子夢中所見者 。會家人有疾,鬼投藥與之,服輒愈。歸之政事,有不合於理者,洎 民間利害隱匿,亦密以告。梁解官,廟為後政所毀,鬼亦不靈。聞之 洪正卿進士云。
楊郎中 郎中楊公異,性好潔靜過甚,不近人情。寓居荊南,對門民家有子, 數歲,膚髮悉白,俗謂「社公兒」。異惡焉,屢呼其父,與五?,令 殺之。民得鏹,潛徙去。楊止一子,俄病癩,肌潰而卒。近時有人死 而復生,云:「陰府新立速報司。」若楊氏之報,信哉!
張太博
治平三年,太常博士張忘其名知兗州奉符縣,太山廟據縣之中,令兼 主廟事。歲三月,天下奉神者悉持奇器珍玩來獻,公往往竊取之。既 解官,寓家於東平。一夕,聞中闔外如數十人,語聲雜遝不可辨。晨 興視之,其所盜帟幙、器皿之類,悉次第羅列於廳廡間。視橐篋,封 鐍宛然。如是者凡數夜。張大怖駭,悉取燔之。越三日,奉符舊事發 ,兗州獄吏持檄來捕。既就逮,左驗明白,竟寘牢戶。
楊從先 殿直楊從先,至和初監大名馬監。其冬,夢授樞密院劄子云:「千里 重行行,右劄付從先。准此。」既覺,不喻其旨。明年春,大雪,牧 馬多死,監牧使臣衝替者數人。乃悟「千里」,「重」字也;以配「 行」,「衝」字也;再言之者,皆被責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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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五 李參政 李參政至,性修潔夷淡,年幾強壯,尚為布衣。開寶中,有省郎典齊 安郡,至依門下為學,讀書著文,夜分不寐。一夕,有二女子盛冠服 ,鳴珮璫,揖李而坐,容態殊麗,風度婉約。李恍不知其所從來,因 定神肅容,熟視而問曰:「鬼邪?仙邪?」答曰:「奴非鬼也,乃仙 之流亞也。」少時,出戶不見。自此月三至,或飲之以酒,或啜茗而 去。談顯之事,辭簡而理明。守將受代,二女復來,謂李曰:「與君 款奉三年於茲矣,見君居常以禮自持,未省一言及亂,器識洪厚,終 當遠到。然君前世曾為商賈,負人息錢甚夥,以貧不能償,故今世俾 君羇蹇於壯歲。」因出書一封與至曰:「俟改元太平乃啟,不爾當有 禍。」既而太宗踐祚,改元太平興國。啟其封,見「太平興國二年, 李至第二人及第」,既而果然。後歷清顯,入參大政,擁旄巨鎮而終 。樂京著作嘗言。
梅侍讀 侍讀梅公詢,端拱二年第進士,清裕有才,早?文館,坐在人洎滯者 數十年。景德中,嘗夢與一士人,年甚少,共射一石牛,梅中脅,少 年者中首。至祥符中,真宗東封,詢被選於太平頂行事,宿齋其上。 是夕,燔香再拜,默祈將來通塞之事。既寢,夢牛馬羊布野,有二牛 ?於前。一人被冠服,前謂牛曰:「伺呂公再入中書,?亦未晚。」 牛遂解去。其後自尚書郎帶職知濠州,呂申公以太常博士通守郡事, 儀狀酷似向夢中所見。又守倅之居,花圃中各有一小石牛。梅因省前 夢,厚結於申公。寶元中呂公入相,擢梅為天章閣待制。其後申公自 北都再持政柄,梅已為樞密直學士,判審官院,又遷為侍讀學士?牧 使。是歲十二月得疾,出守許州,以至捐館。夢中所見牛馬,乃?牧 使也;二牛?者,其年歲直丑,十二月又丑也;二牛者,逢二丑而疾 作也。神先告之矣。
評曰:「君子居易以俟命。」語曰:「富而可求也,雖執鞭之士,吾 亦為之。」明富貴貧賤以時而來,不可規圖而取。梅公早預俊選,屯 蹇不振,年始從欲,方遇知己。官歷兩省,職居禁近,擁旄巨鎮,克 享遐齡。始否終泰,豈非命耶?
韓宗緒 韓宗緒,龍圖贄之子,以父任補將作監主簿,皇祐秋鎮廳預薦。偶於 \相國寺資聖閣前,見其家舊使老僕,呼謂曰;「若非某乙乎?死久 矣,何得在此?」曰:「某今從送春榜使者。」又問:「榜可見乎 ?」曰:「有司收掌甚密,不可得而見也。」又謂曰:「汝能密詢 有我姓名乎?苟無,亦可料理否?」僕許諾試為盡力。又問:「復 於何處為約?」僕云:「復期於此,他處難庇某之?。此地雜沓, 人鬼可得參處。」他日如期而往,僕果在焉。遂開掌,見己之名在 片紙上,揭其下,乃田寶鄰也。僕曰:「此人明年當登第,官甚卑 。郎君亦自有科名,但差晚耳。況身已有官,故得而易之;若白身 ,則不可。」因忽不見。明年韓登第,曾以茲事說於親舊間。治平 中,韓玉汝龍圖與供備庫使段繼文同使契丹,至雄州,段嘗為雄之 監軍,雄之舉人皆上謁,田寶鄰刺字?焉。韓見之大驚,與段盡道 所以,段復以韓事本末語之。遂齊戒夜醮,作奏訴於帝。木炎嘗侍 父官瓦橋,備知之。熙寧中,炎登第,為岳州巴陵簿。縣令王澤嘗 談怪異,王云:「應舉時,聞州東有一人常入冥,言人吉凶甚驗, 遂率同人數輩就問之。其人在小邸暗室中,既見,遂以將來得失叩 之,再三不語。俄又面壁而坐,云:『田寶鄰公事至今未了,安敢 有他科場事!』不知田寶鄰何人也。」炎方省向者韓、段之言。寶 鄰以累舉特奏名,其後官甚卑。
南州壬子 虞部員外郎杜公彬,罷滁淬,至闕奉朝請。一日遊景德寺,訪朝客 不值,方假筆札以誌門,偶狂僧嚴法華者自廡下直揖杜君。杜雅聞 法華言事多中,因以平生未然之事諮之。僧奪筆索紙,杜以刺字之 餘授之,大書云:「南州壬子。」杜不測其旨。後數月,授知漳州 。到州閱圖經,則陳氏偽據日,目漳為南州,杜嘆訝之。自揆以為 「壬子」者有土之號,豈隱其為州之意邪?後歲餘,杜終於任。其 子煜用浮屠法作七齋,飯僧次,煜因言及法華之事,取其書以示? 僧。因觀其「壬」字中一書差長,若「壬」子,遂以甲子推杜君卒 之日,正壬子也。其子煜言之於魏泰,並出其書。
李侍禁 李侍禁齊善袁許之術,士大夫多喜之,有別業在華陰之東郊。其妻 先卒,買一妾,生二子,一男一女。李既死,二子始髫齔。長男年 二十餘,乃嫡室所出,與其妻謀曰:「二子長立,當有婚嫁之費, 且分我資產。能致之死地,家資悉我有也。」自此二子衣不得完, 食不得飽,笞?挫辱,無日無之。俄得疾疫,遂絕其藥膳,雖杯水 亦不與,相繼皆物故。妾不勝怨憤,日走伏齊?,號哭以訴。數月 妾亦死。有鄰家子於?巷,見齊手攜二子,妾亦侍側,顧謂鄰家子 曰:「我長男不孝不友,虐殺弟妹,又令此妾?恨而歿。若可語之 ,吾亦訴於陰府,不汝置也。」鄰家子知是鬼,將走避,因忽不見 。鄰家子遽來告之,亦不之信。一旦,其妻具酒餚會親舊女客於中 堂,厥良獨坐書閣下。乃父自外至,數其罪,以杖擊之。坐客聞其 號呼,悉往視,但見仆地叩頭服罪,言虐殺二子狀。數日乃死。其 妻後數月亦死,田宅家貲悉籍沒。噫!李齊之事不誣矣。世之人父 死而謀害幼稚,以圖資賄者多矣。目?數族,雖不若李為鬼靈,但 見其身夭折,子孫淪胥,以至無立錐之地。李齊之事,足使狠子庸 婦聞之少警其心。董職方經臣親見茲事云。
李氏婢 賈國傅大?嘗說:有李某屢典郡,既卒,家人歸京師舊居。有老婢 ,凡京城巷陌無不知者,家之貿易、飲膳、衣著,洎親家傳導往來 ,悉賴焉。邑君愛之如兒姪。明道春方淘溝,俾至親家通起居,抵 暮不歸,數日尋訪無?。邑君曰:「是媼苦風眩,疾作墜溝死矣。 」即命諸婢設靈座祭焉。家之吉凶亦來報。邑君泣曰:「是媼雖死 ,不忘吾家。」明年春,自外來,家人皆以為鬼也。媼拜曰:「去 歲令妾傳語某人,至某處,風眩作,墜溝中。某人宅主姥見之,令 人拯出,滌去穢污,加以藥餌,得不死。某誓傭一年以報,今既? ,即辭歸。」往詢某氏,果然。是夕有青巾男子見邑君夢曰:「我 清衛卒也,向死於巷左。昨聞宅上失女使,設位以祭,遂假其名竊 享焉。今聞已歸。」乃拜辭而去。
李比部 李比部從周,景祐四年隨鄉書來京師,與數同人僦舍於麻?巷。嘗 五?而興,將謁親知於遠坊者。始啟寢戶,即踣於地。奴僕扶視, 氣息殆絕,至己午間,始惺然曰:「初啟關,見一鬼戴短巾,衣綠 寬衫,黝面於?,狀若祠廟中所謂判官者,以氣噓之,如霜風之切 骨,遂昏然,亦不知委頓於地也。」明年校藝,不利於南宮。
胡殿丞 胡殿丞偃,潭州人。至和中,授峽州簽判,待闕荊州,僦居於公安 門內,暇則坐於廳戺間。嘗有持刀鑷者,比日過門,植足注視,良 久乃去,胡異之。一日,呼與小兒剃髮,因問曰:「汝常顧吾門內 ,何也?」曰:「有一親識姓某,在峽州為吏,兼管冥曹,事多而 身勞,欲公垂庇,是以日踵門而不敢言。」胡未之信。及至任,聚 ?胥,出姓名問之,有一人前曰:「刀鑷漢竟多口。」胡屢詢以冥 司所職,但云未可輕洩。居無何,胡以先人忌晨,飯僧課經,具疏 焚楮泉。迨明日,其吏至案前,以手就懷,探昨日所焚疏示,若新 寫者,已而灰滅。且曰:「殿丞見迫,不敢隱。然某已得罪,而殿 丞亦不免減祿筭矣。」數日吏暴卒,?年,胡以病廢於家。得之李 林秘校云。
謝判官 謝判官,平原人。寶元中,嘗為曹州觀察推官。視事未幾,一夕夢 老父引之入大第中。家頗豪盛,嬭媼抱嬰兒,飾以文繡,指謂謝曰 :「此君之後身也。」謝問:「此何郡?復誰氏之家?」老父曰: 「成都府陳郎中宅也,貲產甚豐,君心樂乎?」謝亦頷之。既寤, 甚不懌,謂妻子曰:「吾其死矣。」日處致後事。既而秩滿,復調 棣州判官。到官數月,又夢前老人復引至昔之第,有小兒衣紈綺戲 階下,指謂謝曰:「此前日之嬰兒也,今始五歲,尚未語。」既寤 ,謂家人曰:「今日之事,必不可免。」居常戚戚不怡。考滿又將 赴調,復夢老父導之入門,見昔日之兒冠緋帽,紫袍銀帶,立於堂 戺。顧謂謝曰:「此子已讀書矣,君其謝我。」覺,大惡之,月餘 病卒。其子訥,慶曆六年登進士第,親說如此。
劉觀察宅 京師保康門有劉觀察之別第,每僦於人。翰林學士曾布,嘉祐丙申 之冬以鄉貢將試禮部,僦此第以居。一夕不寐,聞廳中有人呼曰: 「太尉來。」既而又有若往來問訊,切切細語,或如傳授指令,皆 以太尉為稱,歷歷可審,甚訝之。翌日,究其宅之坊曲地里,則韓 通之故第也。通嘗為王彥昇族於斯第之下。進士魏泰親得之於曾子 宣云。
柴氏枯棗 邢州城東十餘里,周世宗之祖莊也。門側有井,上有大棗一株,世 宗時柯葉茂盛,垂蔭一畝。恭帝既禪,棗遂枯死。明道中,枯井復 生一枝,長一丈餘,蔚然可愛,井中水如覆錦?。柴氏懼,遂塞井 伐木。明年,詔求五代帝王之後,柴氏自邢、蔡、虢等州諸族被甄 ?入官者三十餘人。井棗之祥,亦非虛應。
僧緣新 武陵郡西,有佛廟曰栗園,院主僧畜一犬,幾十年。一夕,夢犬語 云:「累歲荷畜養之恩,今當與堤頭杜翁家為男,故來奉辭。」僧 既覺,不以為意。黎明,侍者以犬斃聞,因大驚,乃策杖至堤頭, 杜迎門謂曰:「何出之早也?」延僧坐。僧曰:「昨夕檀越家豈有 子孫之慶乎?」翁對以息婦夜生一男。及詢以何由而知,僧遂以夢 告。翁亦駭異,因許之為浮屠,令以披緇剪髮,法名緣新。鼎人率 知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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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 王少保 少保王公明,開寶八年乙亥拜秘書少監黃州刺史。時王師問罪金陵 ,公帥師入豫章,市不易肆。至戊寅歲,受代徙傳舍。有黃衣來謁 ,延之坐,乃曰:「公總兵入州洎解任,不戮一人,惠及物者大矣 ,陰騭垂祐無疆。」袖中出一通青紙、朱篆數幅,曰:「他日舟至 大孤山,當有黃衣來謁,必能識之。」纔出門,即不見。及至大孤 山,果有黃衣吏至。公大喜,亟召見,即以篆文示之。乃曰:「請 紙筆,易為真字。」即「烏犀丸」方,書畢而去。公神其事,遂依 方合之,服者無不效。盛太尉乃太保之孫女婿,得黃衣親書本。盛 疾作,服之亦愈。
范參政 文正范公仲淹,字希文,天聖中以帖職通判陳州。時郡守以太夫人 疾病,召一道士,俾奏章祈祐,築壇於正寢。郡守召公預其事。公 竊笑曰:「庸鄙小人,安能達章帝所耶?但郡守以太夫人之故,多 方以圖安耳。」既而復謂道士曰:「仲淹將來休咎,可得知之否? 」道士曰:「唯。俟至天曹問之。」既而秉簡贄章伏於壇,自乙夜 至四?,凝然不動;試捫其體,則殭矣。殆五更,手足微動,遽扶 坐於床,飲以茶藥。良久,謂郡守曰:「奉賀太夫人,尚有六年壽 ,所苦不足憂也。」又謂:「公祿壽甚盛,必入政府。」郡守問: 「今夕奏章,何其久也?」道士曰:「方出天閽,遇放明年進士春 榜,觀者駢道,不得出,是以稽留。」公益不以為然,問曰:「狀 元何姓?」曰:「姓王,二名,下一字墨塗之,旁注一字,遠不可 辨。」既而郡守之母疾苦尋平。明年春榜,狀頭乃王拱壽,御筆改 為拱辰。公始歎道士之通神。事聞之畢國傅仲達、陳著作之方云。
麥道錄 麥道錄本宦者,嘗為入內供奉官勾當事材場。一日出西水門,有丐 者死於汴河,岸之側有敗席短杖。時方大雪,獨不積其身。麥異之 ,為市衫褲、麻履、故巾,瘞之於隙地。他日奉使鄜延,至薄?北 一郵置,有一貧人詣門請見,仍云:「嘗受恩,故來致謝。」麥召 見,詢其由,曰:「自頂至踵,皆君所賜也。」麥罔然良久,方省 瘞丐者事;乃延坐與語,屏左右,移時而去。麥既回京,發瘞,但 見席杖而已。麥遂棄官為道士,為左街道錄,年九十餘卒。聞之於 朱左藏允中。
楊道人 楊道人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往來郢之京山縣、豐國范頓市中。好與 小兒?狎,雖大寒甚暑而未嘗巾幘衣裳,惟裸露。而或以衣服贈之 ,旋即施與丐者,故人尤惡視之。往往逆知人中心事。復州蘇繹寺 丞得一燒硃砂銀法,試之有驗,往見之。楊即前曰:「??酸,硃 砂燒盡水銀乾。」更不復語。又彭長官者,欲求地葬其母,以紙干 之,乞數字。直書云:「翻車二十五千。」既而果於翻車村得其地 ,以二十五貫市之。熙寧癸丑歲,辛子儀令京山,楊每來謁之,贈 以衫帽,或留宿外齋。雖設衾榻,密視之,已安寢於地矣。未幾索 紙筆,橫作二畫,自一二三四書訖,授子儀。諦視之,乃「四」字 也。果至四月,而乃父棄世。道塗商販皆云:「見其死於數處矣, 而形狀不改。」熙寧七年,卒於范頓豪民張絳家,為買棺埋於市側 。市民朱如玉方客京師,是日見楊來訪,不交一言。後朱自京師回 ,白縣,開其藏,惟空棺耳。其異?甚多,能記其一二也。辛都官 子京錄云。
李芝 廣州新會縣道士李芝,性和厚簡默,居常若愚者。間為兩韻詩,飄 飄非塵俗語。常讀史傳,善吐納辟穀之術。膚體不屢濯,自然潔清 ,髮有綠光,立則委地。所居房室,不施關鍵。邑人崇向,施與金 錢衣服無算,人取去,未嘗有言。或召設祠醮,一夜有數處見者。 至和中多虎暴,芝持策入山,月餘方出,謂之曰:「已戒之矣。」 自此虎暴亦息。余至和中親見之,今則尸解矣。
張白 張白字虛白,自稱白雲子,清河人。性沉靜,博學能文,兩舉進士 不第。會親喪,乃泣而自謂曰:「祿以養親,今親不逮,干祿何為 !」遂辟穀不食,以養氣全神為事,道家之書無不研賾。開寶中, 南游荊渚。時鄉人韓可玭為通守,延納甚懽。會朝廷吊伐江吳,軍 府多事,因褫儒服為道士。適武陵,寓龍興觀。郡守劉公侍郎墀、 監兵張延福深加禮重。嘗以方鑑遺張曰:「收之,可以辟邪。」白 韜真自晦,日以沉湎為事,傲乎其不可得而親者。往往入廛市中, 多所詬?,切中人微隱之事,眾皆異之。每遇風雪苦寒,則必破冰 深入,安坐水中,永日方出,衣襦沾濕,氣如蒸炊,指顧之間,悉 以乾燥。或與人為?,仰視正立,令惡少數輩盡力推曳,略不少偃 。又或仰?,舒一足,令三四人舉之,眾但面赬,其足不動。居常 飲崔氏酒肆,崔未嘗計其直。家人每云:「此道士來,則酒客輻湊 。」嘗題其壁云:「武陵溪畔崔家酒,地上應無天上有。南來道士 飲一斗,?在白雲深洞口。」自是沽者尤倍。南岳道士唐允升、魏 應時,亦當時有道之士也。慕其人,常與之游。白天才敏贍,思如 湧泉,數日聞賦《武陵春色詩》三百首,皆以「武陵春色堙v為題 。一旦稱疾,亟語觀主曰:「我固不起,慎勿燔吾屍,恐鄉親尋訪 。」言訖而絕,身體潤澤,異香滿室。傾城士女,觀瞻累日,為買 棺葬於西門外。逾年,監兵罷歸,其僕遇白於揚州開明橋,問:「 方鑑在否?為我語汝郎,斯鑑亦不久留。」僕歸具道,張駭曰:「 渠死久矣,汝何見邪?」尋索鑑熟視,隨手而碎。又鼎之步奏官余 安者,以公事至揚州,亦遇白?大葫蘆貨藥;亟召安飲於酒肆,話 武陵舊遊。數日,安告行,白曰:「為我附書謝崔氏。」余歸致書 ,崔氏覽之大驚,遽掘所埋棺,已空矣。白注《護命經》,窮極微 旨;又著《指玄篇》五七言雜詩,唐魏集而名為《丹臺》,並傳於 時。大抵神仙之事,見於傳記,若白之解去,此耳目相接,年祀未 甚遠。今室而祠之,不惟眾所瞻仰,抑將傳信於永世也。斯皆柳應 辰職方撰《祠堂記略》云。
靜長官 靜長官,真定人,登明經第。寡嗜慾,好道家修攝事。一旦棄妻子 ,遊名山,數年不歸。天聖中,先君與親舊杜獲、向知古會於磁州 慕容太保之第。始然燭,叩門頗急,啟之,乃靜也。縕袍皂絛,布 巾芒屩,把臂甚喜。詢其所往,曰:「自別,浪?於山水間,良惟 素志。今將歸真定視妻孥,聞諸君會此,故來相見。」既飲,靜曰 :「方道舊為樂,而酒薄不可飲,某有藥以資酒味。」於小囊中出 藥一粒如彈丸,投缾中,復冪口。良久飲之,氣味極醇烈。夜漏上 四?,諸公皆酩酊就寢。?既鳴,靜獨謂僕夫曰:「或諸公睡起, 報云我且歸真定也。」既曉,相與歎靜藥之為神。亟命健僕走真定 ,問其家,云:「未嘗暫歸。」余前年寓洛下,有醫助教靳襲者, 於其家常帷一榻,枕蓐甚潔,人問其故,曰:「以待靜長官。靜今 隱嵩少間,歲或一至,或再至。」靳氏以神仙事之。嘗以方書授靳 ,由是醫術大行,家貲數千萬。靜今年逾百歲,狀貌止如四五十人 ,洛人多知之。
率子廉 衡嶽道士率子廉,落魄無他能,嗜酒,性狠悖,於事多不通。易辱 人以言,人亦少與之接,故以「牛」呼焉。居山之魏閣,景甚幽邃 ,而子廉慵惰,致蕪穢委積而弗加芟掃,以是景趣湮沒,閣宇圮壞 。游者以境污人陋,亦罕到焉。故禮部侍郎王公祐,以中書舍人守 潭州,立夏將命祀祝融。至衡嶽,遊覽佛寺道廟殆遍,因訪所謂魏 閣者。群道士告以摧陋無足觀,而王公堅欲一視。及至,則子廉猶 醉寢。王公入其室,左右呼索之,而子廉酲未解,徐下榻,拭目瞪 視王公,久之乃曰:「窮山道士,遇酒即醉,幸公不以為罪。」左 右皆股慄,而王公欣然無忤。其應答之言雖甚俚野,而氣貌自若。 王公異之,遂載與還郡,日與之飲酒,所以顧待之甚渥,人亦莫諭 何以致然也。間辭歸山,復止魏閣者又半年。然王公問遺時時至山 ,復作詩二章寄之。一日,忽謂人曰:「我將遠行,當一別舍人。 」即日扁舟下潭謁王公,且曰:「將有所適,先來告別。」公曰: 「往何地?」則曰:「未有所止,緣某一念所詣,則翩然逕行,恐 爾時不復得別,故預耳。」王公留與之飲,居二日,辭歸魏閣。至 之日,以書別衡山觀主李公。盥浴飾服,焚香秉簡,即中堂而蛻去 。聞者驚異,李為買棺厚葬之。殆半歲,有衡嶽寺僧自京至,於安 上門外見子廉,云:「來看京師即還,時蒙李觀主厚有贐行。」懷 中出一書,附僧為謝。李發其封,真子廉之書也。人皆歎王公之默 識。張都官子諒言。
許偏頭 成都府畫師許偏頭者,忘其名,善傳神,開畫肆於觀街。一日,有 貧人弊衣憔悴,約四十許,負布囊詣許求傳神。許笑曰:「君容狀 若此而求傳神,得非有所?而召僕也邪?」曰:「非也。聞君筆妙 ,故來耳,幸無見鄙。」即解布囊,出黃道服一襲,又出一鹿皮冠 、白玉簪,遂頂矣。引其鬚,應手而黑且長矣,乃一美丈夫也。許 大驚,謝曰:「不知神仙降臨,前言?瀆,誠負媿惕。」道人笑曰 :「君可傳吾像置肆中,後當有識者或求售者,止取一千錢,不可 逾也。」許如命寫訖,未及語,?囊而出,許拜謝,已不見。許遂 陳所傳像於肆,有識之者曰:「此靈泉朱真人也。」求售者日十數 ,許家貲遂日益。後以貪直,畫且不給,每像輒云二千。是夕,夢 道人謂曰:「汝福有限,吾嘗戒汝不可妄取厚直,安得忽吾言,促 其壽也!」遂掌其左頰。既寤,頭遂偏,自是呼為許偏頭。慶曆中 ,許年已八十餘方卒。朱真人者,乃朱居士桃椎也。見《唐書》列 傳、杜光庭《列仙傳》。事得之裴長官公願云。
張翰 張翰,江陵人,業進士。其父前妻生三子而亡,父再娶竇氏;翰, 竇出也。竇之生歲月日時不利於夫,遂減歲遷就吉辰而歸於張氏。 間與厥夫禱嗣於歸真觀之三清殿,祝辭以所減之齒告焉。繼育數子 ,而翰父物故。會歸真觀火,竇密以鏹五十萬與道士修殿宇。少時 ,竇亦死。後數歲,翰忽為神所憑,以手執髻,鞠躬曰:「聽聖語 :竇氏以詐偽之歲,誣罔上真;又弗詢於子,私用家貲,已受考於 陰府,今則為異類也。」事皆秘密,眾所不知者,如是不一。繇是 荊人率聞之。噫!女子增減其年以利適人者,為過雖小,妄以告神 則罪大也。專取家帑以用搆祠堂,不俾子知,神尚責怒,矧非理而 用者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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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七 張龍圖 龍圖張公燾,即樞密直學士奎之子也。樞直為殿中丞日,奉朝請在 京師,稅宅於汴河南小巷中,居常閉關。一日,有人叩門頗急,大 呼曰:「小師入去,何故便不放出?」張起視之,乃一老道士也。 疑其狂且醉,不復與之校量,良久乃去。邑君先妊娠,是夕生燾, 燾景祐元年第進士甲科。後嘗誤食犬肉,夢黃衣使者逮至一府,宏 麗如宮闕,見一道士謂曰:「何故食厭物?」張自辨,致曰:「非 敢故食,誤耳。」道士曰:「若然者,且止此,吾為若言。」少選 復出,謂張曰:「可謝恩。」乃引至一殿前,通曰:「張燾誤食厭 物。」謝既,再拜而悟,汗流浹體。景元神骨清粹,襟懷夷曠,豈 非仙曹之被謫者歟?事聞之張容省元云。
孫副樞 寶元中,副樞孫公沔自小諫以言事左遷監永州市征。嘗夢一道士喻 以牽復之期,又曰:「吾有少田在部下,為人所盜,可為正之。」 俄而孫移倅長沙,因祠岳廟,遍游道觀佛寺。至九仙觀,見王真人 像,克肖夢中之見者。詢其公財歲入,則云:「有田數百畝,為鄰 畔有力者所侵。」遂檄縣窮究,盡取故田還之。觀乃梁天監中建, 後廢,唐刺史張覿復加營搆。庭有磐石如壇,上可坐三十人。九仙 者,皆輕舉於是地:晉道士陳興明、施存、尹道全,宋徐靈期,齊 陳惠度、張曇要,梁張始珍、王靈輿、鄧郁之也。建昌李覯譔祀, 章岷書石。
芙蓉觀主 慶曆中,有朝士冒辰赴起居,至通衢,見美婦三十餘人,靚妝麗服 ,兩兩並馬而行,若前導。俄見丁觀文度擁徒按轡,繼之而去。朝 士驚曰:「丁素儉約,何姬侍之眾多邪?」有一人最後行,朝士問 曰:「觀文洎宅眷將游何處?」對曰:「非也。諸女御迎芙蓉館主 耳。」時丁巳在告,頃之聞丁卒。辛都官子言云。
曾屯田 屯田外郎曾公奉先,嘉祐中知惠州。守居有蔬圃,役老卒守之,灌 蒔尤力。凡曾所欲之物,必先致之。呼而問之:「汝常逆知吾意, 何也?」老卒曰:「偶然耳。」再三詰之,但唯唯而已。曾自此善 待之,時賚之以酒食。一日薄暮,老卒白曾曰:「荷使君厚顧,某 非碌碌者,今夜三?,乞使君一到園中,有秘術上聞。」曾欣然許 諾。及期,將具公服詣之。家人皆曰:「豈有郡守夜半公裳,謁一 老卒哉?」遽止。黎明,報園子物故,仍於腰下得白金數千兩。曾 惋歎不已,買棺殯於野。數月,有人自廣州來,園卒附書為謝。視 其墓,四周摧陷,柩悉破露。發之,但縕袍巾屨在焉。曾以謂尸解 也,追悔自咎者累月,因而頗失心。
郭上? 郭上?者,不知何許人。天禧中,嘗以備雇瀹湯滌器於州橋茶肆間 。一日,有青巾布袍而啜茶者,形貌?偉,神彩凜然,屢目於郭; 郭亦既疑其異人,又竊覘於袖間出利劍。郭私念曰:「必呂先生也 。」伺其出,即走拜於前曰:「際遇先生,願為僕?。」呂不顧東 去。郭乃尾後,至一闃處。呂回顧曰:「若真欲事我耶?可受吾一 劍。」郭唯唯,延頸以俟。引劍將擊,郭大呼,已失呂所在,乃在 百萬倉中。巡卒擒送官,杖而遣去。自此京城堨~,幽僻之所無不 至,見人必熟視良久方去。問之,則曰:「我尋先生。」自此十年 餘,不知所在。天聖末,有趙長官者,家居磁州邑城鎮之別業。忽 有丐者縕袍而來,見趙再拜曰:「某郭上?也。」趙亦嘗識之,遂 問:「見先生否?」郭曰:「周天下不之見,今為大數垂盡,故來 求一小棺,以藏遺骸。」趙大以為妄,問曰:「何日當盡?」曰: 「來日午時。」趙曰:「若然,當為汝買棺。」仍告曰:「棺首開 一穴,將一竹竿,通其節,插穴中,庶得通氣。」趙雖唯之,殊謂 不然。明日午時,汲水浣身,?槐下,遂絕。趙大異之,為造棺。 河朔乏竹,取故傘柄通其中,插棺首,瘞之於河岸。仍恐為狐犬所 發,植棘累石以固焉。其年秋,大雨,河水泛漲,數日乃退。趙慮 其柩為水所漂,策杖臨視,其棺果露而四際亦開,以杖撥之,但見 敗絮,是亦尸解矣。趙嘗為先君言之如是。
牛用之 道士牛用之,真定人,幼逮事常鐵冠。常鐵冠,邢州人,有道術, 祥符中得召見。後隱泰山,復游天台,頗得考召符禁之術。自餘杭 游姑蘇,落魄不事儀檢,好飲酒,啗胡蒜犬肉。或傳其有道術者, 人不之信。慶曆中,薛公純中舍監蘇州市征,嘗外嬖一官妓。其妻 李氏性悍?,不勝忿怒,謀害其夫。俟薛醉歸,以刃賊其要害,家 人救之獲免。會李之父母過姑蘇,聞之,俾其弟持藥飲之而斃。即 夕,為厲於薛氏,擊戶牖,碎器皿,或滅其燈燭,或嘯於堂廡。遂 召巫覡辟除之,不能去,不得已乃告牛。曰:「此細事,今夜可除 之。」乃設酒饌於正寢,召數客共飲。既夕,牛設一案於戺下,上 置銅鐸。始乙夜,鐸忽鳴,?案足而下,去地尺餘,如人?持,鳴 振而去,久乃不聞。牛曰:「俾追捕女厲耳。」逮四?,鐸聲自南 來,俄頃入門。坐客如負冰雪,毛髮盡植。牛乃取一榻,臨案而坐 ,如有所詰。問曰:「汝謀殺夫,死實其分,得不棄市,乃大幸也 。安得更為崇厲,以擾其家?」少選,又曰:「汝若不見聽,吾當 請帝錮汝於石室中。如止要冠珥?襦之類,翌日當與汝。」遂丁寧 誡勵,遣去。明日,遂具其所要洎楮鏹數十萬,燔之城外,女厲自 茲不至,牛後亦不知所在。林州推官崔迪,其夕與牛同飲於薛氏之 館,目睹斯事。
畢道人 畢水部田,潭州人。有季父,幼嗜酒,不治生。嘗遊江湖間,衣弊 褐,攜一扇懷袖間。置沙數合,偶有所適,則藉地取沙,寫風雲、 草木、蛟龍、禽獸之字,以扇扇之殆盡,乃欣然而去。嘗有賈姓者 ,過洞庭,方離岸,為暴風所漂,幾至沉溺。忽見一人循岸,以扇 招之,舟漸逼岸,遂獲免。賈德之,默記其形狀。及艤舟尋之,不 復見矣。旬日,賈到長沙,偶於闤闠見之,邀歸酣飲,出金帛衣物 為謝。畢曰:「汝舟免溺,余何力焉?」固辭不受。強之,乃取衣 服數事,旋以施貧者,一無所留。其後竟不知所在。得之李林宗秘 校。
段榖 段榖者,許州人。累舉進士,家豐於財。後忽如狂,日夕冠幘,衣 布袍白銀帶,行游廛市中,謳吟云:「一間茅屋,尚自修治,信任 風吹,連簷破碎。斗栱斜欹,看看倒也。每至「倒也」二字即連呼 三五 句方已。椈嬪@散土一堆,主人永不來歸。」遇其出入,則有閭巷 小兒數十隨而和焉。人以狂待之,不以為異。慶曆末,病死,權厝 於野。後數年營葬,發視,但空棺耳。王允成承制在許州親見之。
方道士 方道士,失其名,不知何許人,隱於塗陽之西山。磁州有護國靈 應公祠,每歲二三月,天下之事神者四集,所獻奇禽異獸、巧工 妙伎、珍餚異果,無所不有。至期,鄰郡之事人多會於祠下,遊 覽宴聚,以至夏初,社人罷去乃歸。方道士無歲不來,常以九蒸 黃菁以遺交舊。一歲忽不至,皆謂徙居他山,或以為物故。明年 春,城隍廟神座後有死人,埃塵厚且寸餘。官吏將檢視,忽振衣 而起,乃方道士也。復陪諸君酣飲月餘乃去,自是不復來。聞之 學究向知古云。
高閬 高閬,蜀人也,本姓向名良。少為郡吏,抵罪亡命,遂易姓名焉 。雖眇一目,而神檢高爽,善詩。來往江湖間,深得養生之術 ,飲酒至數斗不亂。許郎中申為江東轉運使,每按部,必拉之同 行。嘗艤舟貴池亭,有九華李山人者,與高有舊,因謁。許延之 ,使飲,各盡二斗餘,殊無醉態。高取釣竿,謂李曰:「各釣一 魚,以資語笑,然不得取蟹。」乃?餌投坐前甓罅中。俄頃,李 引一蟹出,高笑曰:「始約釣魚,今果取蟹,可罰以酒也。」後 死於滁之琅琊山僧寺。將終,以玉笛授僧曰:「此開元中寧王所 吹者。」然不知是否,時已幾百歲矣。許申孫子聞誨言。
孫鍇 孫鍇,不知何許人也。祥符中,嘗讀書於鎮州西山之書院。一日 ,採藥迷入深山,見茅茨數間,有道士據榻而坐。孫再拜問歸路 ,道士俾坐,熟視曰:「窮薄人也。今既遇我,當使汝足於衣 食。」既而與丹砂一塊如拳,又授以一符,曰:「可以召鬼。」 及教以符篆,謂曰:「今歲河朔大疫,汝以此砂書符售之,一符 止取百錢,不可過也。召鬼之符,止可一用,蓋救汝之禍也,再 用則不靈。汝其志之。」既出山,鬻符於市,果能愈疾。鍇遂市 一牛騎之,戴鐵冠,披絳服,流轉至大名府。時太尉王公嗣宗守 魏,擒而械於獄,將以妖誕惑眾黥配之。鍇謂獄官曰:「鍇非造 妖者,間遇神人見教耳。乞乘間白之,言鍇能令人見鬼及其祖先 。」王聞之,乃曰:「昔劉根嘗有此術。」命釋縛試之,果然。
遂送闕下,補司天監保章正,專主符禁事。後砂盡術衰,遂逃去 。寶元中,嘗詔天下捕之。
楊貫 楊貫,開封府寧陵縣人也。嘗兩舉進士,不預薦送,即改業明法 。人或笑之,曰:「我誦法令,苟得入仕,則官業己精熟矣。」 一夕,夢五色光來自西南,入寢室。光中有一道士,叱貫令起, 謂之曰:「汝逮今三為人矣:始為屠;次為人女,既笄而自縊; 今乃得為士人。爾頂有戴笄,頸有投繯之痕尚在,可視也。」貫 曰:「人之膚理萬狀,安可便以屠者洎女子相誣乎?」道士曰: 「爾以為不然耶?」遂懷中探一鑑,令視之,則鼓刀、施朱之狀 宛然。貫即再拜謝,又乞諭向去休咎。道士曰:「爾壽過中年, 官至令。」既寤而大異之。明年,遂得明法出身。治平二年,調 邛州錄事參軍。今沆州推官呂昭言,時任司寇,屢與之飲,數爵 之後,則頸上綆?甚明。詢其故,貫具言夢之本末。及披髮,見 肉胝圓五六寸,若窶數然。年逾五十,授潞州潞城縣令,到任而 終。
張酒酒 道士張酒酒,失其名,不知何許人。天聖中,主西都張水縣之天 禧觀。善淬鑑,經其手,則光照洞澈,他工不可及。或時童稚持 鑑來治者,遇醉則或抵破之,或引之長三尺。小兒驚呼,乃笑曰 :「吾與若?。」乃取藥傅其上,以敗氈覆之,摩拭良久,清瑩 如故。得錢唯買酒,未嘗一日不醉。一旦,拂衣入王屋山,立而 尸解於藥櫃山中。始村人見有人立於岩石之上,久而不去,經旬 往視之,故在,遂聞於鄉。嗇夫就而察之,乃一道士拱立且殭也 。嗇夫以為不祥,推仆之。邑尉檢視,頂有一竅如雞卵大,殊無 血漬,面色如生。尉聞嗇夫推仆,鞭之。即瘞放於解化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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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八 明參政 明參政鎬,器識恢敏,才學優贍。第進士,出入臺閣,累歷顯要 。慶曆中,自京尹入參大政。未久,疽發於背,遣使致祭於岱宗 ,以祈冥祐。使者馳至岳廟,祭訖,是夜宿廟下。睡中大厭,從 者呼覺,曰:「夢神呼我。立殿庭,見百餘人擁一荷校者,熟視 乃參政也。既而杖背二十,驅出,我不覺大呼。」遂奔騎而歸。 明已沉困,召使者問祭之夜夢中奚?,具述所以。明曰:「然。 」又云:明始病數日,即似荒亂。有郎官某人,乃明之同年進士 ,素相厚善。明俾召至,謂曰:「何以不來相視?」郎官曰:「 比為參政,暫請服藥假,不意實抱疾耳。」明曰:「曾見無頭鬼 語否?」郎官大駭,曰:「豈未朝餐乎?」曰:「已食矣。」又 曰:「豈未餌湯劑乎?」曰:「已屢進矣。」曰:「然則斯言何 謂也?」明曰:「召同年正欲說此事。」又曰:「來矣,可聽之 。」郎官使聞如遊蜂、蒼蠅鳴地下。明曰:「語乃胸中出。向者 妖賊據甘陵,奉朝命攻討。外圍既固,攻具備設,平在旦夕。不 意文相國來撫師,將坐而收功。心實忿之,遂妄殺數人。今實稱 ?於我,病其不起乎!」數日遂卒。夫為將三世,道家所忌,謂 攻城野戰,玉石難分耳。明以己之私忿殺無罪者,宜乎見厲於垂 死,嗣續汩而不振也。
徐學士 熙寧中,徐學士禧始受職官中書,習學公事,自豫章侍親之闕下 。舟行次彭蠡湖,昧爽而行,期早抵南康軍。俄而水面白霧四起 ,始慮風作,促舟人疾棹。未四五里,霧稍開,見二朱漆萬斛巨 艦,旌旗赫奕,搖櫓者肅而不譁,相去百餘丈,東南而逝。未二 三里,又見朱艦間以金碧,幡?尤鮮華,亦相踵而去。少時,又 逢二白艦,載甲士數千,戈戟森列,尾三舟而行。徐之舟人既見 ,俛不敢正視。然望其船遠而益小,洎抵他岸,皆若一履。宮庭 湖廟,水經具載其靈。近傳有小龍者多出處其中,豈其靈變耶? 徐學士嘗言。
魚中丞 中丞魚公周詢,天聖四年第進士甲等。初命大理評事,知濟州金 鄉縣。嘗晝?書閤中,有守閤老卒入白事,但見烏?蟠於榻,矯 首冠幘,叱聲甚厲。卒走出,呼侍吏共視之,乃見熟寢未寤。後 至御史中丞而卒。張都官居方云。
祖龍圖 祖龍圖無擇,始登第,倅通齊州。歲餘,得告歸蔡州營葬,事畢 復任。後春季檢視官物,於禹城縣過石河灘沙中得片石,上有數 十字,乃葬其先君之誌也。遣人視墳?,無一抔之缺,竟不測其 所從來。范郎中徽之言。
尚寺丞 司勳外郎尚公霖,祥符末以殿中丞知夔州巫山縣。有尉李某者, 山東人,頗幹敏,一旦疾病,尚聞其委頓,日往臨問,曰:「萬 一不起,可以後事告也。」尉曰:「願以老母幼女為託。公儻垂 仁惻,某雖死,敢忘結草之義乎?」尚泫然愍之。既死,出俸錢 送其母及骨函還鄉里,嫁其女於士族。一夕,夢李如平昔,拜且 泣曰:「某懇求於陰官,今得為公之子,以此為謝耳。」是月邑 君妊娠。明年解官,?流赴關,或遇灘險,隱約見尉在岸上指呼 。將抵荊渚,又夢李報曰:「某明日當生,府中必送一合來,宜 收之。」翌日,果誕一男子。府尹以合貯粟米遺尚,曰:「聞邑 君育子,以為糜粥之具。」因字?,曰合兒。?性純厚,敏於行 而篤於學,官至大理丞。張稚圭說。
高舜臣 大名府進士高舜臣嘗言:其從兄祥符中為衙校,董卒數百人伐木 於西山。一日,入山督役迷路,聞樂聲合作於山谷間。尋聲視之 ,見婦人數十,衣服華麗,執笙竽會飲於磻石上。居席首者召高 坐其側,亦及以酒餚,謂曰:「吾欲婦汝,何如?」高但愧謝。 又曰:「汝今歸寨中,吾將繼至。」是夜果往,高亦恍然不測。 自此遇夜即至,室中帳帟枕褥之具備設,曉復失之,若此者逮一 月。役兵取材既畢,與高同歸。高之父母聞之,大驚曰:「此子 為石妖木魅所惑也。」因即東廡而居,家人視之,則裝寢之具、 冠衣之類悉已張陳。高氏家人亦罕見其面,或見其冠珮,或見其 裙襦而已。家屬相與憂懼,慮久而致禍,乃召巫覡,具符水禳詛 之術。女子笑謂高曰:「我豈妖怪害人者?何見疑之深也!」儼 然殊不顧,高氏家亦無奈之何。居半歲,高氏會客,烹牛為饌, 女子見而大駭曰:「我以君積善之家,故願奉巾櫛於子,亦將福 汝家,不意暴惡之如是。君家固不當留,亟送我歸也。」高白其 父母,聞而大喜,立俾其子送之去西山數舍。其夜不至,高亦不 敢復前,但望山悵恨而歸。高氏子竟亦無恙。大名進士陳倫因言 神怪而及之,亦未以為信。治平初,予為大名鈐兵,進士王詹亦 道其事,與陳說正同。舜臣後以累舉推恩得州長史。
王慶 諸司副使王慶,皇祐中差知豐州。性剛暴,刻而少恩。一日視事 ,忽覺頭昏,痛不可忍。捫其首,生兩角,僅二寸許。數日大叫 而死。有李顓者,景□初登進士第,性豪蕩不檢。為邢州觀察推 官,病疫死。既歛,其頂髮如珠,有二角長一寸餘。左藏朱允 中、大邑主簿 王綱言。
孫翰林 慶曆中,楊內翰偉郡封坐堂上,見一老嫗,蓬?敝衣,徑入子 舍。詢何之,不應。頃之復出,語云:「郎君教我來,老息婦 不敢自專。」遽呼左右逐之,出中閫,即不見。乃召子婦詰之 ,云:「老嫗言來日郎君欲就息婦房中宴飲,方責其妄語,即 便走出。」舉家驚愕。翌日,宅中濃霧昏塞,子舍尤甚,辛螫 口鼻,不可嚮邇。門闔不能開。久之,聞語笑歌管之聲。自辰 至申,昏霧漸釋,排戶而入,詢其所以。云:「有一少年與我 懽飲,器用珍麗,筵設華煥,飲饌音樂,無不精美。我亦忘身 為楊氏婦也。」然精神頗亦失常。即召劉捉鬼者禁劾之,不能 已。聞翰林孫郎中專主符禁,亟俾視之,曰:「此鬼廟在東南 三十里,將為神矣,何敢為如此事?」遂書二符致婦寢室之門 。又曰:「知某今日到宅,明日定不來,更一日必至。宜令其 夫洎女使二三人守之。鬼若不得入婦室,當變怪於外,蓋欲誘 之出也;出則不可治矣。」越一日果至,雖昏霧如初,獨不入 子舍。俄而郡封中惡,婦欲奔視,制之不得出。少時,霧氣解 散,郡封亦復故。孫乃與楊公假靜宅作壇奏章,自茲不復來。 孫云:「已囚海上石室矣。」州察慶推張偉嘗言之。
黃遵 黃遵者,家興國軍,性疏放,頗知書,而能丹青,善傳人之形 神,曲盡其妙。事母篤孝,凡得畫直,未嘗私蓄,供甘旨外, 悉歸於母。慶曆中,遵忽感疾而死,凡三日,心尚暖,母不敢 歛。是夕遵復甦,家人扶坐,問皆不語。遽索紙筆,圖一人形 容。良久乃語:始入一公府,見廊廡肅靜,皆垂簾。閽吏通曰 :「興國軍黃遵今追到。」有吏問遵曰:「爾黃遵耶?」遵曰 :「唯。」前謂吏曰:「遵未嘗有過,何以見逮?」吏曰:「 爾算盡,乃至此。」遵方知身死,遂號泣拜曰:「母老無兄弟 ,乞終母壽。」吏曰:「此不敢與聞。」遵拜泣不已。吏哀其 誠,乃曰:「俟主者來,若自告之。」移刻,兩廡吏喧然,曰 :「至矣。」一吏升堂,軸簾,東北隅有戶洞開,朱吏數人前 導,見一人紫衣金帶者升堂坐。諸吏僅百人列階下,致恭畢, 分入諸局。始見領數十人荷校者、露首者,至紫衣前,訊訖? 出。已而呼遵,問里閈姓名。遵號慟叩頭拜曰:「念母老無兄 弟,遵若死,母必餓殍,乞終母壽。」遵叩階,額血濺地。紫 衣顧左右,索籍視之,久乃謂曰:「汝母壽尚有十餘年,念爾 至孝,許終母壽。」紫衣以筆注其冊,命左右速奏覆。遵拜而 出,復呼之,命俯階戺,問曰:「汝在人間,與人傳神者,是 乎?」遵曰:「愚昧無能,僅成其形耳。」又曰:「爾識我否 ?」遵曰:「凡目豈識神儀。」曰:「我乃人間所謂崔府君也 。爾熟視吾貌,歸人間寫之,然慎勿多傳。若所傳惟肖,恐人 間祭祀不常,返昏吾慮。記之勿忘。」自後遵在興國,凡所寫 者三本,正一畫於地藏院,二為好事者所取。厥後十年,母以
壽終。既葬,服除,遵一日遍辭親識,因大醉數日而卒。前進 士朱光復嘗遊興國軍,熟知其事。
劉德妙 寶元中,夏英公為陝西路安撫招討使,駐兵鄜畤。嘗與僚屬言 :向自知制誥出守安陸郡,有羇管婦人劉德妙,言事頗中,因 呼而問之:「爾有何能,為丁晉公所知?」劉曰:「某本捧日 軍之營婦也。嘗出詣親家,憩於汴上柳陰。忽一人巾幘紫袍, 就己而坐,云:『是扶溝縣錄事,有事之府,溺水而死。訴於 陰官,俾我復生。至則身已壞,然尚得處於陽間,今欲憑附於 汝。我能知人未萌之休咎,言既驗,人必以愍謝。汝若事我, 以此為報。』某懼不敢答。洎歸,鬼亦隨至,他人不見也。夫 亦不信,則夫婦皆若寒熱嘔洩,不得已而事之。始則火伍中人 來驗事,悉驗。俄而里巷皆知,既而公卿之家呼召相繼。晉公 不欲營婦出入卿相之門,遂度為女冠。丁公南遷,某亦連坐編 致斯郡。實無他術,但萌於心,則鬼知之。」夏曰:「吾心有 一事,爾知之否?」劉曰:「知之。但乞先書而糊其外,方敢 言也。」某是時苦家貧,干執政求知益州。遂屏左右,書畢封 置於案。劉言如所書,仍云:「事亦不諧。」既而果然。予榷 酒於彫陰,具聞其說。
稅道士 景祐中,利州道士稅某,善妖幻洎符禁之術。利之富民或有所 求不與者,即為壇於密室,置大桶於前,被髮仗劍,追其鬼神 入桶,覆之以石,其人乃病。然後假以符水或祠醮,謝以財, 乃去石遣之,其人遂愈。市井有鬻籠餅洎諸肉者,求之即愈, 不爾遂化為白鴿飛去,或即蟲出,利人皆神而畏之。嘗怒一僧 ,遇野外,作法叱之。僧足如植,手亦不能舉,恣行鞭箠。僧 密訟於官,命賊曹擒捕,先沃以犬彘之血,術無所施。獄具, 遂斬於市。
寇萊公 寇忠愍初登第,授大理評事,知歸州巴東縣。時唐郎中渭方為 郡,夕夢有告云:「宰相至。」唐思之,不聞有宰相出鎮者。 晨興視事,而疆吏報寇廷評入界。唐公驚愕,出郡迓勞,見其 風神秀偉,便以公輔待之,仍出諸子羅拜。唐新飭韉靮,致廳 之左。寇既歸,其子拯白其父曰:「適者寇屢目此,宜即送之 。」寇果詢牙校:「何人知我欲此?」遂對以:「十四秀才。 」既而力為延譽,拯於孫漢公牓等甲成名。
魏進士 建州進士魏某者,富有詞學,履行溫愍,家亦頗豐。天聖中, 屢冠鄉書。既預計偕,夢一衣緋衣人,命徒執之棄市。始謂 必捷科第,既而不利於春闈,凡三舉皆然。後歸鄉閭,有鄰 里少年對語不遜,因掌之,即仆地死,警卒捕送於官。時裴 郎中守是郡,聞其學行為眾所推,欲骫法脫之,闔郡官吏亦 為之言。而魏白郡守曰:「某殺人償死,職也,安敢仰累明 公?某三預薦書,必夢緋衣人命徒執赴市就刑。今明公姓裴 ,乃緋衣也。某邂逅一掌,致人於死,市死乃前定也。」將 刑,一郡士庶無不為之嗟惜。管師復言。
德州民 德州德平縣民某乙者,父子數人耕田甚力,家頗豐厚。其弟 素貧,傭以養母,兄未嘗有甘旨之助也。慶曆中,新搆瓦室 三楹,所居前後植柳數百株,枝如拱把。一夕大雷電,野叉 數頭相逐,繞其居,折柳盡髡,牙擊屋瓦。明日視之,無一 瓦全者,泥淖中足?長二尺餘,柳棓悉長三四尺,皮盡剝, 瑩滑如削。遠近居民悉取而藏之。予嘗親至平原,人說如此 ,亦見其所折柳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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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九 毛郎中 毛郎中晦,熙寧初年惟一妻一子,處家於荊州。常有一女厲 朝夕在其家,語言歷歷可辨,自稱田芙蓉。家人出入動靜, 無不察也。言與邑君有宿?。或問:「何不遂報之?」「渠 尚有數年壽耳。」然所須之物,往往應索而至。久之厭苦, 邑君謂曰:「吾為汝修功果,能他適乎?」鬼曰:「善。」 因賂二僧,俾誦佛書,具疏燔之。鬼去數日復來,曰:「 僧之誦經妄矣,止誦一卷,餘則未嘗讀也,是以復來。」詰 其僧,果然。鄰家毀之曰:「此邪魅也,何足畏!」鬼大? ,發其帷幕之私,曰:「此乃邪爾!」常曰:「我今往瓦市 遊看。」毛密遣僕,使探其伎藝者。歸而詢之,一皆符合。 其後,毛之子中庸調補永之祈陽簿,舟行次石首縣,鬼繼至 ,曰:「解纜何故不相告?俾我晝夜奔赴百餘里,足今趼矣 。」至零陵二歲,邑君卒,鬼自是而絕。余在荊州親見。
崔禹臣 崔禹臣,熙寧初以職官知濰州北海縣。冬夜坐書閣中,窗外 有小圃,聞若環珮聲,又如往來誦佛書者。月色微亮,穴窗 視之,見一物長七尺餘,周身白毛熠熠,口中咄咄不已。遽 呼從人擒之,乃鬼也,面黝髮蓬,身縈藻荇,冰乳四垂,行 則丁冬。遂以梃毆之,大呼曰:「我為若有災,來此念經消 禳,何謂捶我也?」即命左右互以臣撾痛擊,終不能斃,刃 之不傷,火之不灼,但覺縮小,長三尺許,遂錮縛。既曉, 投之大水。良久,躍高丈餘,已復如舊。少選遂沒。是年 崔以公事失官。崔亦自有傳。陳向秘丞言。
張郎中 張郎中薦,高密人,登明經第。山東風俗:遇正月,取五姓 處女年十餘歲者,共?一榻,覆之以衾,四面以箕扇之。良 久,有一女子如夢寐,或若刺文繡,或若事筆硯,或若理 管絃,俄頃乃寤,謂之扇平聲天卜以乞巧。薦有女十餘歲, 因卜,有一仙女日來教之。遇其去,即留一女童為伴,他人 弗見。自此凡女工、音律、書札,不學而自能。歲餘,女晝 寢,忽驚呼而覺,曰:「仙女今日上天赴會,令我與童子偕 在園中嬉遊。園有一井,覆以巨石,戒童子曰:『勿令此女 窺井也。』仙女既去,我遂發石觀之,見?鬼異形怪狀,攀 緣爭出。我驚呼,童子遽取棓亂捶,鬼復入,取石窒之。自 此仙女怒而去。」既笄而嫁,生數子。先君與薦善熟,聞其 事。
張司封 建州有張氏夫婦,俱四十餘,無子。居近城隍廟,屢禱於神 ,以求繼嗣。歲餘,夢神告曰:「汝夫婦分當無子。我念汝 告禱之虔,今以廟中判官與若為嗣。」既而其妻妊娠,生一 子,名伯玉,第進士,舉書判拔萃,歷臺省,仕至主爵正郎 ,典數郡而卒。其才藻廉勁,為當世所尚;而嗜酒不修飭, 垢貌蓬?,如土偶判官焉。
薛比部 薛比部周,至和中以殿中丞知益州成都縣。其妻?疾,二婢 致藥以殺之。薛執二婢送官,劾之伏罪。一婢妊娠已數月, 薛以牒訴其詐,遂俱就戮。既而婢與所妊之子形見其室,訴 於薛曰:「兒不當死,何以枉害我?」晝夜聆其語。然家有 吉凶,鬼亦以報。薛後監鳳翔府太平宮,則鬼不至,他所則 來。嘉祐中,薛自尚書外郎出典涪州,行至始平縣,鬼曰: 「公將死,無用往。」即乞分司歸長安,不逾年遂卒。
評曰:父母殺子,於官理置而不論,矧在胞中形氣未具者乎 ?而遽有?死之訴,豈釋氏所謂?宿世者如是耶?張靖學士 云。
陳良卿 進士陳良卿,景祐四年自永州隨鄉書赴禮部試。十月至長沙 ,夢一人引導入巨艦中,見一道士,自稱清精先生,與之談 論,辭語高古,而義理邃博。謂陳曰:「吾已薦子於堯,為 直言極諫。」陳曰:「堯今何在?」曰:「見司南岳。」陳 曰:「堯乃古聖君也,安可在公侯之列?」先生曰:「堯, 人間之帝也,秉火德而王,棄天下而神,位乎南方,子何疑 焉?」陳辭以名宦未立,俟他日應,乃許以十年為期。既寤 ,甚惡之,為《異夢錄》以自寬。明年,登甲第,調全州判 官,道出岳州南一驛。偶晝寢,夢使者持檄來召。遽驚覺, 喟曰:「豈堯命乎?」同行相勉以夢不足信,復執書帙?讀 之。晚食具,呼之,已卒矣。夢中約以十年,乃自得夢至卒 ,正周十月耳。豈鬼神不欲明言,以一月為一年乎?
羅著作 著作羅紹,漢陽人,居府五通神祠。其?家歲畜一豕,以為 祀神之具。豕無欄豢,多壞羅之藩籬,入其宅且穢污之。羅 屢誡其?,殊不少聽。紹父擒其豕,截去一耳。?人見之, 不勝其憤,日夕訴於神,且云:「此豕本是神所享,今為羅 某所損,歲已乏祀,願神速報之!」既而生紹與其弟,各無 一耳,余親見之。五通神能禍福於人,立有應驗,其可駭哉 !紹進士及第,終著作佐郎云。又公安富民鄧氏者,少時因 見二犬交,即?以刃斷其勢。後生二子俱閹,初為荊南牙校 ,其狀貌真閹也。事與羅紹相近,故附之。辛都官子言錄。
陸長緒 陸長緒,吳郡人。第進士,以職官知襄州榖城縣。其為政務 疾惡,而遂至外暴察苛急,視?吏若仇?,朴撻殆無虛日。 一日晚坐廳戺,有黑犬自門直入,怒目狂吠,躍而升廳。陸 號呼,?吏競持梃逐之,入吏舍忽不見。既而陸妻死,遂百 鬼進其舍。陸子幼,有數婢,往往白晝見少年入婢室。陸大 怒,縛?婢,搒掠至髡鈦烙炮以訊其姦,而終不得狀。又堂 前舊作盆池植蓮,一日,盆出於外,而無發掘之?,遽命理 之,越宿復然。陸自臨視,照水見其形,冠服非常,而立侍 皆?鬼,陸大怖。又有聲於梁棟間,漸與陸語,索紙作詩。 始見數字在紙,每讀畢一句則一句出,而前句旋滅,其語大 略皆譏?陸也。如是二年,解官,怪始絕。長緒自為人言如 此。
寇侍禁 寇侍禁立,嘗為三司大將,與同列李某者,皇祐中部督香藥 往廣信軍,納畢回京,宿於定州永樂驛之堂。時苦寒,乃熾 炭炷燈擁爐而坐。夜將二?,李某先寢。堂後呦呦然如小豚 相逐,亦不以為異。俄頃,門轟然大闢,一媼長二尺許,蓬 ?傴僂而前,以口噓燈,焰碧而將滅。寇大驚,以杖擊之。 媼走,寇逐之,顙抵門扉,偃仆於地。即開堂之前門,將走 外廳,呼其從者,忘廳後之有屏也,頭又觸之而踣。因大呼 ,驛吏與僕?秉火而至,見寇顙破血流,燈檠且折,門閉如 故,李以被蒙首伏床下。詢之驛吏,云:「嘗有斯妖出自堂 後古城小穴中。」寇自說如此耳。
張尚書 張尚書存,冀州人。家富於財,策進士第,累歷臺省館閣清 要之職,致政歸鄉閭。一夕,圉人見一犢盜食馬粟,逐而捶 之,但見白光奔宅門,遂失之,門閉如故。翌日張病,肌骨 痛者數日。間策杖詣馬?,問圉人曰:「旬日前夜見何物? 」圉人曰:「見一犢竊啗馬粟,擊之,化為白光而去。」張 曰:「後或見,不可擊也。」圉人頗疑之。歲餘病亟,閽者 見一犢自宅門出,追視乃不見。俄聞宅中哭,乃尚書卒也。 朱左藏允中言。
姜定國 高密姜定國,業九經。一夕,寢於家塾,夢二人身長而貌狠 ,怒氣勃勃然,謂定國曰:「吾身長丈八,可殺汝,可噬汝 。」定國驚魘號呼,拒之而退。明夜,復夢如初。大懼,乃 徙其寢具,與門下客同榻。客見一?至,取刀斷之。少頃, 一?復至,客又殺之。明日度二?,果長三尋。定國後登九 經第,今為幕職官。聞之吉推官仲容。
傅文秀 禮賓副使傅公文秀,嘗自京挈家歸鳳翔府陽平鎮之故居。 既而其兄之女為物所憑,暮則靚妝麗服,處帷帳中,切切如 與人語。家人問之,不對,若是者殆半歲。郿有善制鬼者羅 禁,以其能符禁,鄉人呼為羅禁。傅召使視之,遂以法劾其 女。乃云:「吾韓魏公之子也。昔侍父鎮關中,以病死於長 安驛舍,昨日傅族經由,悅其女美,因而?之。」羅再三訊 詰,辭頗屈伏,遂去。後數夜,號呼於堂下曰:「汝雖絕吾 婚,當歸吾子也。」再飲之以藥,下塊肉如拳。自此不復至 。董職方經臣言。
胡郎中 胡郎中楷,慶曆中偶會於真州,嘗言:有親舊赴官湖湘,舟 行至鄂岳間,舟忽不進,舟人亦無以施力。其人焚香奠酒, 披秉再拜,懇誠以禱。良久,舟然而逝。他船見其舟後有枯 木查牙,躍高數丈,復沉於水,不知何物。豈蛟龍之變化乎?
僧行悅 長白山醴泉寺,乃景德寺西禪院之下院也。歲久頹圮,僧行悅 志欲營葺。因市靈岩川董將軍莊大木百餘章,有大榆,其上巨 枝岐分,向因雷雨,枝間有大足跡,長僅二尺。僧伐視之,上 下如一,因斷為數十百片,俾其徒偽稱佛所踐履,持之化誘諸 郡。三歲得錢五千萬,寺宇一新,頗極壯麗。事在天禧中,李 省山人目?。
評曰:佛之徒以因果禍福,恣行誘脅,持元元死生之柄。自王 公而下,趨向者十八九。悅又能假詭異之?,俾夫庸者破帑傾 篋而甘心焉。嗚呼,人之好怪也甚矣!
康定民 康定軍未建時,古城卑缺,人得而踰。有邑居王某,與北郊村 民聯親。景祐五年秋,村民為子娶婦,王赴其花燭。中夜,二 ?家交爭紛然,王不喜,遂於?中得爨餘柴枝,長三四尺,持 之以歸。時月色微明,行二三里過古道,有小兒約十數歲,遽 來持王衣裾,啼哭不已。問其家,亦不答,乃力解其手。未數 步,又來相逐,遂以所持柴枝擊之,即仆地,不聞鼻息。王默 念曰:「兒定死。」大懼,又慮路人見而?露,乃疾走,踰毀 垣而入。翌日,不敢出門,恐官捕殺人者。日既高,不得出里 巷伺探消息,寂爾不聞。遂由舊路覆其事,惟見一朽腐棺板, 長三尺餘,中微骨折,尚有火煤之?。其古道左右皆土崖,高 五六仞,居民多穴之以瘞小兒。蓋游鬼憑而為變耳。
鄭前 治平中,武昌縣令鄭前,嘗覺腠理不寧,晝寢曲室。夢一老父 ,古衣冠,揖鄭曰:「君小疾,煮地骨皮湯飲之即愈。」鄭曰 :「素不奉展,何故至此?」云:「我西漢時與君嘗聯局事。 君已為三世人,我尚留滯幽壤。」即詢其名氏,云:「前將軍 何復。或欲尋吾所居,可來費家園也。」臨別口占詩一絕云: 「與子相逢西漢年,半成枯骨半成?。欲知土室長眠處,門有 青松澗有泉。」鄭官滿,之鄂渚,遊頭陀寺,山下城小路見叢 薄蔚然。問寺僧,乃費家園也。道次有斷碑,字已漫滅,惟有 何復字可辯。冢前有澗水洎老松數株。王承制允成時為巡繳, 具知之。
陳州女厲 慶曆皇祐中,陳州通判廳夜有婦人嘗出,與人笑語,或見其狀 頗美。詢其名氏,曰:「我孔大姐也,本石太尉家女奴,以過 被殺。」問:「何不他適?」云:「此中亦有所屬,安得自便 耶?」時晏相國鎮宛丘,屢倚新聲作小詞。未出,鬼即嘔唱於 外。或早暮人有登廳戺,忽於掖下作大聲,人恐悸,則笑。有 市買卒時被驚,喪所持,甚苦之,遂常以刀自隨。後復來驚, 隨聲斫之。數夕但聞呻吟,曰:「聊與汝相?,何故傷我如是 ?」自此遂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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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 鍾離發運 鍾離瑾,開寶間宰江州之德化。明年,將以女婦許氏。居一日 ,諭其胥魁,俾市婢以送女。翌日,胥與老嫗引一女子來,問 其何許人,嫗曰:「撫之臨川人也。幼喪其親,外氏育之。」 女受嫗戒,亦不敢有他言。君視事,少間歸,遇於屏,是女流 涕有戚容。且疑其家叱?,詰之,曰:「不然。某之父,昔曾 令是邑,不幸與母俱喪,無親戚以為依,時方五歲,育於胥家 十年矣,且將為己女。今明府欲得媵妾,胥與嫗以某應命。適 見明府視事,追感吾父,不覺涕零。」君大驚,呼胥嫗以審, 如女言。誡家人易其衣食,如己所生。以書抵許氏,告緩期: 「姑將輟吾女之資以嫁焉。」許亦惻然,復曰:「君侯獨能抑 己女而拔人之孤女,予固有季子,願得以為婦,安事盛飾哉? 」卒以二女歸許氏。久之,君夢一綠衣丈夫造庭,拜而謝曰: 「不圖賤息辱賜於君,然得請於帝,願奉十任有土官,故來致 命。」後果歷十郡太守,終於江淮發運使。今鍾離氏有仕籍於 朝常十餘,獨出君之後,故世為肥之冠族。若許之名爵,父老 已失其傳。嗚呼!二君之用心,非有求於世者,獨發諸至仁耳 。彼附貴而親,靦然自以為得,獨何人哉?施報之事,儒者蓋 鮮言。若蛟龍斷?、杜回結草,千古豈苟傳,亦有以警勸云。
蔡侍禁 蔡侍禁者,故參知政事文忠公之近屬也,景祐中,嘗為京城西 巡檢。一日,冠帶坐廳事,有綠衣蒼頭展刺云:「郎君奉謁。 」旋見一少年,狀貌如十五六人,衣淺黃衫,玉帶紗帽,升階 拜伏,自稱郎君,云:「前生與兄為昆弟。」固請納拜。蔡知 其異,不得已受其禮。與之偶坐,凝定神思,拭目熟視之曰: 「郎君必天地間貴神也,何故惠然相過?」曰:「先居安上門 譙三十年,今期滿,為皇城司主者所遣,故詣兄求一居止之所 。」蔡曰:「某之廨宇湫隘,豈堪郎君之處也?」即詣西廡下 貯蒿秸之室曰:「乞糞除之,補?封戶,得此足矣。」乃辭去 。蔡亦僶俛,令從者潔其室,而扃鎖焉。少時,有虹梁自東南 抵室門而止,驢駕橐駝負載巨橐者,罔知其數。復有金飾犢車 ,垂珠簾、張青蓋者數十乘。又有衣錦袍、屬橐鞬而騎者,執 撾而趨者,左右前後亦數千人。有伶人百餘,衣紫、緋、綠袍 ,奏樂前導。郎君者,乘馬按轡徐行。其後又有臂鷹隼、率獵 犬洎四夷之人數百,偕入於室中。大抵類車駕之儀仗,他人弗 之見也。俄頃,郎君復至,?謝再三:「幸得居此,必無絲毫 奉擾。苟有凶吉,謹當奉報。但勿令家人穴壁竊覘;或要相覿 ,宜焚香密啟,即至矣。」言訖不見。蔡氏舉族大恐怖,雖白 晝不敢正視其室。月餘,寂無他怪,間聞合樂聲,如聞□風傳 自遠而至者,自此差不懼。蔡之細君由?窺之,見郎君者乘步 輦,擁姬侍數百,皆有殊色。樓觀壯麗,池館邃袤,若宮室然 。蔡有男,卒已十餘年,亦侍其側。因燔香已告,郎君即至, 曰:「嫂何為者?」對以求見亡男。曰:「嫂子在郎君處甚樂 ,無用見,恐因驚而他適,則有所苦。」懇告以母子之情。呼 出,母見即大慟,急就之,遂滅去。嘆曰:「果驚去矣。」又 數月,遇蔡誕辰,贄紈素數疋以為壽。舉視之,若煙綃霧穀, 又如以蛛絲組織而成,固非女工之所能杼軸也。逮半歲,來告 曰:「兄已授明越巡檢,明日宣下。令先兄往彼擇闃室而止焉 。楊子江神相與素善,恐知是親戚,故起風濤相?,不須憚也 。」言訖即不見。虹梁自室門而起,南望無際,輜重儀衛如來 時。翌日,果徙明越巡檢。將至任,一日,郎君前方丈悉水陸 珍品,顧蔡曰:「非敢故為異味,有吝於兄,恐不相益耳。」 到任又半年,一旦來見,曰:「與兄緣數已盡,從此辭矣。」 復由虹梁而去,竟不知所適。蔡族亦無他咎。故客省張公亢守 平?之日說斯事,公亦有傳。
白鬚翁 嘉祐二年,大理寺丞常洵為荊州潛江縣尉,因徼巡至徑頭市路 次,草中有二女子,年十三四,裸形如丐者,傴僂出馬前,云 :「是黃八娘家女奴,來投官乞命。」詰之,一婢云:「媼怒 我啗殘側里切數臠,鞭笞百餘,又以火箸遍灼我身。」一婢云 :「我作勞少息,不覺媼來,怒我不起,懸我足於梁,以刀割 我尻肉。悉褫去衣襦,內空囷中,不食已三日矣。」常問何以 得來。云:「適有白鬚翁至囷前,呼某等,令躍出,某云:『 饑憊,而囷且深不可踰。』又曰:『但躍。』不覺隨聲而出, 乃引至官道,云:『立此,少選有邑官來,可愬以脫。』」常 至縣,逮黃媼詰之,一皆承伏,即送府。時魏侍郎瓘尹荊南, 劾治,具款贖金而釋之。媼今尚在,其悍戾殘忍,真狼虺然。 嘗適數夫,或凌虐而致死,或恐讋而仳。前此婢媵,潛被戕害 者數人。每陰晦,則厲鬼呼嘯所居之前後,媼叱之,即泯然。 噫,白鬚翁豈非神靈乎!指導二婢復生,可謂明且仁矣。向之 被害者,茹歎?恨於冥漠中,翁宜白之真官,以真其究,易為 力矣。而令幽滯於黃媼之室,豈向所殺者當死耶?不然,凶暴 之物,鬼神亦憚之也?不可致詰矣。斯事常洵自云。
韓元卿 韓元卿,泗州人也。景祐五年第進士,皇祐中為陝州推官監司 ,俾鞠獄於武昌。事訖,歸夷陵,至荊州黃潭驛,忽持刀自剄 ,喉雖斷而未死。祖擇之時為荊湖北提刑,韓之同年進士也, 即視之。韓不能語,但舉手如索紙筆狀。因授之,書云:「? 濫分明,罪宜當斬。」乃棄筆於地。祖命取桑根線縫其創,自 以手褫去。翌日遂卒。先是元卿調於京師,紿稱無婦,娶富室 之女,資送良厚。洎挈之到任,則故妻在焉,有男女數人矣。 富人之女欲以書訴於家,則隄防甚密,無由而達。歲餘,悒抑 而卒。又不敢權厝於外,但裹以裀席,瘞於廨宇之?地。韓既 死,方具柩而斂焉。?濫之誅,豈非此耶?
李敏 李敏嘗為?州奉符縣主簿,會岳廟炳靈公殿歲久,再加營葺 ,命敏督其役。或曰:「宜先具公裳再拜,啟其事於神。」 李不應,遂徹瓦,未□半,黑雲滿殿庭,風雹大作。李始 懼,披簡拜階下。仰視神座,帳上有黃龍長數丈,震霆數聲 ,穿屋而去。凡損稼百餘里。炳靈公自後唐明宗聽醫僧之語 ,遂贈官立祠。余謂:龍蟄於神帳上,因徹瓦而驚,隨風雷 徙去,未必神之靈變也。向少卿宗道云。
樂平港鼉 潭州樂平橋港乃湘之支流,傳有鼉能變怪食人,歲有溺死者 。天聖中,市民李姓者,弟溺死,不得屍,以為鼉之食也。 李民痛切,無方以復其?,因刺掌血,濡墨作章,夜醮奏而 焚之,祈達於帝。是夜,夢吏若道士畫天神之從官者,?民 以行。久之,至一處,深嚴虛潔,若大府廨。而屏之外有數 吏,以鐵索縶一物,長數丈,如龍而一角,目光如電,甚可 畏。吏指告民曰:「爾將與此共見也。」民方悟為鼉妖。已 而俱入立庭下,遙視殿上若有人物往來,而不辨其詳。有頃 ,一人下殿呼曰:「江鼉肆暴,枉害平人,決鐵杖一百,處 死。李某不合以掌血腥穢上瀆高真,宜付王碩,決脊杖十五 。」遂俱?出。民覺而歷歷誌之。常惕息寅畏,懼罹罪罟, 杜門不預外事。後十餘年,侍御史王碩知潭州,民坐遺火延 燒一坊伏罪,竟如所夢。得之長沙僧寶珪云。
遵道者 僧令遵,陝州人也,多智數,善附麗權勢。天聖中,出入劉 皇城家,因而名聞宮掖。莊獻賜與巨萬,於陝州造一寺,備 極壯麗,凡用錢千餘萬緡。嘗自安業南街乘馬而西,呼僕取 墜策,時有瞽者坐茶肆前,仰而言曰:「僧豪也。」遵異之 。過百許步,下馬復來,揖之未已,即曰:「豈非墜策之僧 乎?」遵曰:「然。」復曰:「若之聲名嘗達天聽,有之乎 ?」僧曰:「有之。」因問將來之事。良久曰:「自此十五 年,歲在丙戌,當有大禍,宜杜門避之。不爾,免死為幸。 」僧不懌而起。既歸陝,具以瞽者之言告其徒,咸曰:「遵 道者,戒行素嚴,禍何由而至?」以謂不然。至慶曆六年, 傳岩淵馬道人將圖不軌,陝有市民亦預其謀。民將自陳於官 ,密詣僧謀之。僧曰:「若自首於郡,不過免死而已。我有 主人在京師,地連□□,但持我書詣之,因其言以達朝廷, 豈止免罪,當獲重賞。」民從之。行至洛,黨中二卒告變, 籍有民名,捕得盡道所以然之狀,及出遵書。時薛紳守陝郊 ,大怒,遂黥遵為武昌城卒。
董中正 董中正,宿州高資戶也。邢州僧慈演者,寓外宿有年矣,畜 鏹千餘萬,寄於董室。其後僧病且死,錢遂沒於董氏。治平 三年春,中正病亟,大呼曰:「邢州不須呵詆,待我還爾錢 !」數日卒。其長男為符離衙校,既殯父,即日得病,信宿 遂恍惚,云:「邢州就我父索錢,有人監督甚急,乞少緩, 詎敢詆讕也。」既而又死。宿有樂人張遂,自岱岳回,出徐 州界張弓手店,見衙校者躍馬而來。問何之,曰:「大人有 少緡錢,為券約不明,在兗州對辨,暫往省問。若今歸耶, 可至我家,言我甚安,道中不暇作書也。」張至宿,詣董宅 ,將道其事,方知董之父子皆已死矣。四會縣尉呂邈云。
同州村民 同州馮翊村民,寶元中有牛生一兒,旋失之。民家有老翁八 十餘,夜則來與老翁共語,人皆聞之。忽謂公曰:「我昨日 往延州與羌賊交戰,南兵失利,劉、石二大將皆為賊擒。 」鄰里相傳,喧然聞於邑大夫。方將逮翁詰之,後三日,敗 問果至。自茲州縣屢有呼問。兒謝翁曰:「我住此,令翁家 不寧。」遂去不復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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輯佚 費考先 費考先,成都人,取人生年月日時成卦,謂之軌革。後有卦 影,所畫皆唐衣冠祿位,亦唐官次,豈非唐之精象數者為之 歟?
劉燁 劉燁侍郎有別第在襄陽。燁卒,長子庫部又卒。乃鬻其第, 為茅處士所得。夜聞呼曰:「庫部來。」俄一人頂帽,從數 鬼,叱茅曰:「我第爾何敢據?速出,無賈禍也!」凡三夕 至,其聲愈厲。茅叱曰:「爾昔為人,今為鬼矣,尚恃貴氣 敢爾邪?若我擅居爾第,宜迫我出。爾子不肖,不能保有先 人舊廬,售貨於我,尚敢逐我耶?」言訖,返叱令速出。鬼 遂遁去。
馮拯 天聖中侍中馮拯薨。次年京城南錫慶院側人家生一驢,腹下 白毛成馮拯二字。馮氏以金贖之,潛育於槽中。四方皆知之 。
王元規 王元規赴吏部選。一夕,夢一人衣冠高古,因訪以當受何地 ,官朝早晚。書八字與之云:「時生一陽,體合三水。」既 覺,不悟意。及注官河南府河清主簿,凡三年從水,到官日 正冬至。
以上錄自宛委山堂本《說郛》一百十六。
嬰怪 丁晉公謂在政府日,竇夫人生一男,既三日,親戚來慶。日 向中,負姥解褓將浴,兒齊身皆毛,忽躍起,援帳帶而上, 據竿下視。亟聞於晉公,立命殺之。親戚大駭,秘不敢言。
李德裕繫幽獄 學士馮浩有女適呂氏子。頃有女厲嘯其室,言曰:「爾前身 某甲之妻,我乃妾也。若?而害我,我訴於帝,抱?幾十年 ,始得伸,遂許復讎。又尋若僅十年,不知再生為呂氏婦, 乃今逢焉。俟若今生命盡,相與歸陰府對辨耳。」自茲日夕 語言,與家人雜處。忽爾不聞其聲踰旬,間復至。詢其所適 ,乃曰:「往陰府看斷李德裕公事。」或問:「李德裕唐朝 人,逮今二百餘年事,何以至今方決?」曰:「陰司之獄, 以人生死往來之不常,獄繫二三百年而決者不為久也。」聞 其得罪者多與唐史同,亦有史中無者。
女子變男 廣州有蕭某家者,嘗泛舶過海,故以都網呼之。有侍婢忽妊 娠,蕭疑與奴僕私通,苦詰之,則曰:「與大娘子私合而孕 也。」蕭有女年十八,向以許嫁王氏子,自十歲後變為男子 ,而家人不知也。自此始彰焉。吳中舍潛時隨兄官番禺,曾 假玉仙觀為學。蕭子亦預焉,好讀《文選》,略皆上口,雖 鬚出於頤,然其舉止體態亦婦人也。時景祐五年,任諫議中 郎知廣州。
以上錄自商務印書館本《說郛》卷四十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