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itle : 搜神記 volume 11-14
Author : active 317-322 Bao Gan
Release date
: January 1, 2005 [eBook #7271]
Most recently updated: December 30, 2020
Language : Chinese
Credits : Produced by Sally Yu
Produced by Sally Yu
搜神記卷十一
楚熊渠子夜行見寢石,以為伏虎,彎弓射之。沒金,鎩羽。下視,知其石
也。因復射之,矢摧,無跡。漢世復有李廣,為右北平太守,射虎,得石
,亦如之。劉向曰:「誠之至也,而金石為之開,況於人乎!夫唱而不和
,動而不隨,中必有不全者也。夫不降席而匡天下者,求之己也。」
楚王遊於苑,白猿在焉;王令善射者射之,矢數發,猿搏矢而笑;乃命由
基,由基撫弓,猿即抱木而號。及六國時,更羸謂魏王曰:「臣能為虛發
而下鳥。」魏王曰:「然則射可至於此乎?」羸曰:「可。」有頃聞雁從
東方來,更羸虛發而鳥下焉。
齊景公渡於江、沅之河,黿銜左驂,沒之。眾皆驚惕;古冶子於是拔劍從
之,邪行五里,逆行三里,至於砥柱之下,殺之,乃黿也,左手持黿頭,
右手拔左驂,燕躍鵠踴而出,仰天大呼,水為逆流三百步。觀者皆以為河
伯也。
楚干將莫邪為楚王作劍,三年乃成,王怒,欲殺之。劉有雌雄,其妻重身 ,當產,夫語妻曰:「吾為王作劍,三年乃成;王怒,往,必殺我。汝若 生子,是男,大,告之曰:『出戶,望南山,松生石上,劍在其背。』」 於是即將雌劍往見楚王。王大怒,使相之,劍有二一雄,一雌,雌來,雄 不來。王怒,即殺之。莫邪子名赤,比後壯,乃問其母曰:「吾父所在? 」母曰:「汝父為楚王作劍,三年乃成,王怒,殺之。去時囑我:『語汝 子:出戶,往南山,松生石上,劍在其背。』」於是子出戶,南望,不見 有山,但睹堂前松柱下石砥之上,即以斧破其背,得劍。日夜思欲報楚王 。王夢見一兒,眉間廣尺,言欲報讎。王即購之千金。兒聞之,亡去,入 山,行歌。客有逢者。謂:「子年少。何哭之甚悲耶:」曰:「吾干將莫 邪子也。楚王殺吾父,吾欲報之。」客曰:「聞王購子頭千金,將子頭與 劍來,為子報之。」兒曰:「幸甚。」即自刎,兩手捧頭及劍奉之,立僵 。」客曰:「不負子也。」於是屍乃仆。客持頭往見楚王,王大喜。客曰 :「此乃勇士頭也。當於湯鑊煮之。」王如其言。煮頭三日,三夕,不爛 。頭踔出湯中,躓目大怒。客曰:「此兒頭不爛,願王自往臨視之,是必 爛也。」王即臨之。客以劍擬王,王頭隨墮湯中;客亦自擬己頭,頭復墮 湯中。三首俱爛,不可識別。乃分其湯肉葬之。故通名三王墓。今在汝南 北宜春縣界。
漢武時,蒼梧賈雍為豫章太守,有神術,出界討賊,為賊所殺,失頭,上 馬回營中,咸走來視雍。雍胸中語曰:「戰不利,為賊所傷。諸君視有頭 佳乎?無頭佳乎?」吏涕泣曰:「有頭佳。」雍曰:「不然。無頭亦佳。 」言畢,遂死。
渤海太守史良姊,一女子,許嫁而不果,良怒,殺之,斷其頭而歸,投於 灶下。曰「當令火葬。」頭語曰:「使君我相從,何圖當爾。」後夢見曰 :「還君物。」覺而得昔所與香纓金釵之屬。
周靈王時,萇弘見殺,蜀人因藏其血,三年,乃化而為碧。
漢武帝東遊,未出函谷關,有物當道,身長數丈,其狀象牛,青眼而曜睛 ,四足,入土,動而不徙。百官驚駭。東方朔乃請以酒灌之。灌之數十斛 ,而物消。帝問其故。答曰:「此名為患憂氣之所生也。此必是秦之獄地 ,不然,則罪人徒作之所聚。夫酒忘憂,故能消之也。」帝曰:「吁!博 物之士,至於此乎!」
後漢,諒輔,字漢儒,廣漢新都人,少給佐吏,漿水不交,為從事,大小 畢舉,郡縣斂手。時夏枯旱,太守自曝中庭,而雨不降;輔以五官掾出禱 山川,自誓曰:「輔為郡股肱,不能進諫,納忠,薦賢,退惡,和調百姓 ;至令天地否隔,萬物枯焦,百姓喁喁,無所控訴,咎盡在輔。今郡太守 內省責己,自曝中庭,使輔謝罪,為民祈福;精誠懇到,未有感徹,輔今 敢自誓:若至日中無雨,請以身塞無狀。」乃積薪柴,將自焚焉。至日中 時,山氣轉黑,起雷,雨大作,一郡沾潤。世以此稱其至誠。
何敞吳郡人,少好道藝,隱居,里以大旱,民物憔悴,太守慶洪遣戶曹掾 致謁,奉印綬,煩守無錫。敞不受。退,歎而言曰:「郡界有災,安能得 懷道!」因跋涉之縣,駐明星屋中,蝗蝝消死,敞即遁去。後舉方正博士 ,皆不就,卒於家。
後漢,徐栩,字敬卿,吳由拳人,少為獄吏,執法詳平。為小黃令時,屬 縣大蝗,野無生草,過小黃界,飛逝,不集。刺史行部責栩不治。栩棄官 ,蝗應聲而至。刺史謝令還寺舍,蝗即飛去。
王業,字子香,漢和帝時為荊州刺史,每出行部,沐浴齋素,以祈於天地 ,當啟佐愚心,無使有枉百姓。在州七年,惠風大行,苛慝不作,山無豺 狼。卒於湘江,有二白虎,低頭,曳尾,宿衛其側。及喪去,虎踰州境, 忽然不見。民共為立碑,號曰:湘江白虎墓。
吳時,葛祚為衡陽太守,郡境有大槎橫水,能為妖怪,百姓為立廟,行旅 禱祀,槎乃沈沒,不者,槎浮,則船為之破壞。祚將去官,乃大具斧斤, 將去民累。明日,當至,其夜聞江中洶洶有人聲,往視之,槎乃移去,沿 流下數里,駐灣中。自此行者無復沈覆之患。衡陽人為祚立碑,曰「正德 祈禳,神木為移。」
曾子從仲尼在楚,而心動,辭歸,問母,母曰:「思爾,齧指。」孔子曰 :「曾參之孝,精感萬里。」
周暢,性仁慈,少至孝,獨與母居,每出入,母欲呼之,常自齧其手,暢
即覺手痛而至。治中從事未之信。候暢在田,使母齧手,而暢即歸。元初
二年,為河南尹,時夏大旱,久禱無應;暢收葬洛陽城旁客死骸骨萬餘,
為立義冢,應時澍雨。
王祥,字休徵,瑯邪人,性至孝,早喪親,繼母朱氏不慈,數譖之,由是
失愛於父。每使掃除牛下。父母有疾,衣不解帶。母常欲生魚,時天寒,
冰凍,祥解衣將剖冰求之,冰忽自解,雙鯉躍出,持之而歸。母又思黃雀
炙,復有黃雀數十,入其幙,復以供母。鄉里驚歎,以為孝感所致。
王延,性至孝;繼母卜氏,嘗盛冬思生魚,敕延求而不獲,杖之流血;延 尋汾叩淩而哭,忽有一魚,長五尺,躍出冰上,延取以進母。卜氏食之, 積日不盡。於是心悟,撫延如己子。
楚僚,早失母,事後母至孝,母患癰腫,形容日悴,僚自徐徐吮之,血出 ,迨夜即得安寢。乃夢一小兒,語母曰:「若得鯉魚食之,其病即差,可 以延壽。不然,不久死矣。」母覺而告僚,時十二月,冰凍,僚乃仰天歎 泣,脫衣上冰,臥之。有一童子,決僚臥處,冰忽自開,一雙鯉魚躍出。 僚將歸奉其母,病即愈。壽至一百三十三歲。蓋至孝感天神,昭應如此。 此與王祥,王延事同。
盛彥,字翁子,廣陵人,母王氏,因疾失明,彥躬自侍養。母食,必自哺
之。母疾,既久,至於婢使數見捶撻,婢忿恨,聞彥蹔行,取蠐螬炙飴之
。母食,以為美,然疑是異物,密藏以示彥。彥見之,抱母慟哭,絕而復
蘇。母目豁然即開,於此遂愈。
顏含,宇弘都,次嫂樊氏,因疾失明,醫人疏方,須蚺蛇膽,而尋求備至
,無由得之。含憂歎累時,嘗晝獨坐,忽有一青衣童子,年可十三四,持
一青囊授含,含開視,乃蛇膽也。童子逡巡出戶,化成青鳥飛去。得膽,
藥成,嫂病即愈。
郭巨,隆慮人也,一云河內溫人,兄弟三人,早喪父,禮畢,二弟求分,
以錢二千萬,二弟各取千萬,巨獨與母居客舍,夫婦傭賃以給公養。居有
頃,妻產男,巨念舉兒妨事親,一也;老人得食,喜分兒孫,減饌,二也
;乃於野鑿地,欲埋兒,得石蓋,下有黃金一釜,中有丹書,曰:「孝子
郭巨,黃金一釜,以用賜汝。」於是名振天下。
新興劉殷,字長盛,七歲喪父,哀毀過禮,服喪三年,未嘗見齒。事曾祖
母王氏,嘗夜夢人謂之曰:「西籬下有粟。」寤而掘之,得粟十五鍾,銘
曰:「七年粟百石,以賜孝子劉殷。」自是食之七歲,方盡。及王氏卒,
夫婦毀瘠,幾至滅性。時柩在殯,而西鄰失火,風勢甚猛,殷夫婦叩殯號
哭,火遂滅。後有二白鳩來巢其樹庭。
楊公伯,雍雒陽縣人也,本以儈賣為業,性篤孝,父母亡,葬無終山,遂 家焉。山高八十里,上無水,公汲水作義漿於阪頭,行者皆飲之。三年, 有一人就飲,以一斗石子與之,使至高平好地有石處種之,云:「玉當生 其中,」楊公未娶,又語云:「汝後當得好婦。」語畢,不見。乃種其石 ,數歲,時時往視,見玉子生石上,人莫知也。有徐氏者,右北平著姓女 ,甚有行,時人求,多不許;公乃試求徐氏,徐氏笑以為狂,因戲云:「 得白璧一雙來,當聽為婚。」公至所種玉田中,得白璧五雙,以聘。徐氏 大驚,遂以女妻公。天子聞而異之,拜為大夫。乃於種玉處四角,作大石 柱,各一丈,中央一頃地名曰「玉田。」
衡農,字剽卿,東平人也。少孤,事繼母至孝。常宿於他舍,值雷風,頻 夢虎嚙其足,農呼妻相出於庭,叩頭三下。屋忽然而壞,壓死者三十餘人 ,唯農夫妻獲免。
羅威,字德仁,八歲喪父,事母性至孝,母年七十,天大寒,常以身自溫 席而後授其處。
王裒,字偉元,城陽營陵人也。父儀,為文帝所殺。裒廬於墓側,旦夕常 至墓所拜跪,攀柏悲號,涕泣著樹,樹為之枯。母性畏雷,母沒,每雷, 輒到墓曰:「裒在此。」
鄭弘遷臨淮太守,郡民徐憲在喪,致哀,有白鳩巢戶側。弘舉為孝廉。朝 廷稱為「白鳩郎。」
漢時,東海孝婦養姑甚謹,姑曰:「婦養我勤苦,我已老,何惜餘年,久
累年少。」遂自縊死。其女告官云:「婦殺我母。」官收,繫之。拷掠毒
治,孝婦不堪苦楚,自誣服之。時于公為獄吏,曰:「此婦養姑十餘年,
以孝聞徹,必不殺也。」太守不聽。于公爭不得理,抱其獄詞哭於府而去
。自後郡中枯旱,三年不雨。後太守至,于公曰:「孝婦不當死,前太守
枉殺之,咎當在此。」太守即時身祭孝婦冢,因表其墓,天立雨,歲大熟
。長老傳云:「孝婦名周青,青將死,車載十丈竹竿,以懸五旛,立誓於
眾曰:『青若有罪,願殺,血當順下;青若枉死,血當逆流。』既行刑已
,其血青黃緣旛竹而上,極標,又緣旛而下云。」
犍為叔先泥和,其女名雄,永建三年,泥和為縣功曹,縣長趙祉遣泥和拜
檄,謁巴郡太守,以十月乘船,於城湍墮水死,尸喪不得。雄哀慟號咷,
命不圖存,告弟賢及夫人,令勤覓父尸,若求不得,吾欲自沈覓之。時雄
年二十七,有子男貢,年五歲,貰,年三歲,乃各作繡香囊一枚,盛以金
珠,環,預嬰二子,哀號之聲,不絕於口,昆族私憂。至十二月十五日,
父喪不得,雄乘小船於父墮處,哭泣數聲,竟自投水中,旋流沒底。見夢
告弟云:「至二十一日,與父俱出。」至期,如夢,與父相持并浮出江。
縣長表言郡太守,肅登承上尚書,乃遣戶曹掾為雄立碑,圖象其形,令知
至孝。
河南樂羊子之妻者,不知何氏之女也。躬勤養姑。嘗有他舍雞,謬入園中 ,姑盜殺而食之。妻對雞不食而泣。姑怪問其故。妻曰:「自傷居貧,使 食有他肉。」姑竟棄之。後盜有欲犯之者,乃先劫其姑,妻聞,操刀而出 。盜曰:「釋汝刀。從我者,可全;不從我者,則殺汝姑。」妻仰天而歎 ,刎頸而死。盜亦不殺姑。太守聞之,捕殺盜賊,賜妻縑帛,以禮葬之。
庾袞,字叔褒,咸寧中大疫,二兄俱亡,次兄毗復殆,癘氣方盛,父母諸 弟皆出次於外,袞獨留,不去。諸父兄強之,乃曰:「袞性不畏病。」遂 親自扶持,晝夜不眠。間復撫柩哀臨不輟。如此十餘旬,疫勢既退,家人 乃返。毗病得差,袞亦無恙。
宋康王舍人韓憑娶妻何氏,美,康王奪之。憑怨,王囚之,論為城旦。妻 密遺憑書,繆其辭曰:「其雨淫淫,河大水深,日出當心。」既而王得其 書,以示左右,左右莫解其意。臣蘇賀對曰:「其雨淫淫,言愁且思也。 河大水深,不得往來也。日出當心,心有死志也。」俄而憑乃自殺。其妻 乃陰腐其衣,王與之登臺,妻遂自投臺,左右攬之,衣不中手而死。遺書 於帶曰:「王利其生,妾利其死,願以屍骨賜憑合葬。」王怒,弗聽,使 里人埋之,冢相望也。王曰:「爾夫婦相愛不已,若能使冢合,則吾弗阻 也。」宿昔之間,便有大梓木,生於二冢之端,旬日而大盈抱,屈體相就 ,根交於下,枝錯於上。又有鴛鴦,雌雄各一,恆棲樹上,晨夕不去,交 頸悲鳴,音聲感人。宋人哀之,遂號其木曰「相思樹。」「相思」之名, 起於此也。南人謂:此禽即韓憑夫婦之精魂。今睢陽有韓憑城,其歌謠至 今猶存。
漢末零陽郡太守史滿,有女,悅門下書佐;乃密使侍婢取書佐盥手殘水飲 之,遂有妊。已而生子,至能行,太守令抱兒出,使求其父。兒匍匐直入 書佐懷中。書佐推之仆地,化為水。窮問之,具省前事,遂以女妻書佐。
鄱陽西有望夫岡。昔縣人陳明與梅氏為婚,未成,而妖魅詐迎婦去。明詣 卜者,決云:「行西北五十里求之。」明如言,見一大穴,深邃無底。以 繩懸人,遂得其婦。乃令婦先出,而明所將鄰人秦文,遂不取明。其婦乃 自誓執志登此岡首而望其夫,因以名焉。
後漢,南康鄧元義,父伯考,為尚書僕射,元義還鄉里,妻留事姑,甚謹 。姑憎之,幽閉空室,節其飲食,羸露,日困,終無怨言。時伯考怪而問 之,元義子朗,時方數歲,言:「母不病,但苦饑耳。」伯考流涕曰:「 何意親姑反為此禍!」遺歸家,更嫁,為華仲妻。仲為將作大匠,妻乘朝 車出,元義於路旁觀之,謂人曰:「此我故婦,非有他過,家夫人遇之實 酷,本自相貴。」其子朗,時為郎,母與書,皆不答,與衣裳,輒以燒之 。母不以介意。母欲見之,乃至親家李氏堂上,令人以他詞請朗。朗至, 見母,再拜涕泣,因起出。母追謂之曰:「我幾死。自為汝家所棄,我何 罪過,乃如此耶!」因此遂絕。
嚴遵為揚州刺史,行部,聞道傍女子哭聲不哀。問所哭者誰。對云:「夫 遭燒死。」遵敕吏舁尸到,與語,訖,語吏云:「死人自道不燒死。」乃 攝女,令人守尸,云:「當有枉。」吏曰:「有蠅聚頭所。」遵令披視, 得鐵錐貫頂。考問,以淫殺夫。
漢,范式,字巨卿,山陽金鄉人也,一名氾,與汝南張劭為友,劭字元伯 。二人並遊太學,後告歸鄉里,式謂元伯曰「後二年,當還。將過拜尊親 ,見孺子焉。」乃共剋期日。後期方至,元伯具以白母,請設饌以候之。 母曰:「二年之別,千里結言,爾何相信之審耶!」曰:「巨卿信士,必 不乖違。」母曰:「若然,當為爾醞酒。」至期,果到。升堂,拜飲,盡 歡而別。後元伯寢疾,甚篤,同郡到君章殷子徵晨夜省視之。元伯臨終, 歎曰:「恨不見我死友。」子徵曰:「吾與君章盡心於子,是非死友,復 欲誰求?」元伯曰:「若二子者,吾生友耳。山陽范巨卿,所謂死友也。 」尋而卒。式忽夢見元伯,玄冕,垂纓,屣履,而呼曰:「巨卿!吾以某 日死,當以爾時葬。永歸黃泉。子未忘我,豈能相及!」式恍然覺悟,悲 歎泣下。便服朋友之服,投其葬日,馳往赴之。未及到而喪已發引。既至 壙,將窆,而柩不肯進。其母撫之曰:「元伯!豈有望耶?」遂停柩移時 ,乃見素車,白馬,號哭而來。其母望之,曰:「是必范巨也。」既至, 叩喪,言曰:「行矣元伯!死生異路,永從此辭。」會葬者千人,咸為揮 涕。式因執紼而引柩。於是乃前。式遂留止冢次,為修墳樹,然後乃去。
搜神記卷十二
天有五氣,萬物化成:木清則仁,火清則禮,金清則義,水清則智,土清 則思:五氣盡純,聖德備也。木濁則弱,火濁則淫,金濁則暴,水濁則貪 ,土濁則頑:五氣盡濁,民之下也。中土多聖人,和氣所交也。絕域多怪 物,異氣所產也。苟稟此氣,必有此形;苟有此形,必生此性。故食穀者 智慧而文,食草者多力而愚,食桑者有絲而蛾,食肉者勇橄而悍,食土者 無心而不息,食氣者神明而長壽,不食者不死而神。大腰無雄,細腰無雌 ;無雄外接,無雌外育。三化之蟲,先孕後交;兼愛之獸,自為牝牡;寄 生因夫高木,女蘿托乎茯苓,木株於土,萍植於水,鳥排虛而飛,獸蹠實 而走,蟲土閉而蟄,魚淵潛而處。本乎天者親上,本乎地者親下,本乎時 者親旁:各從其類也。千歲之雉,入海為蜃;百年之雀,入海為蛤;千歲 龜黿,能與人語;千歲之狐,起為美女;千歲之蛇,斷而復續;百年之鼠 ,而能相卜:數之至也。春分之日,鷹變為鳩;秋分之日,鳩變為鷹:時 之化也。故腐草之為螢也,朽葦之為蛬也,稻之為也,麥之為蝴蝶也;羽 翼生焉,眼目成焉,心智在焉:此自無知化為有知,而氣易也。雀之為獐 也,蛬之為蝦也:不失其血氣,而形性變也。若此之類,不可勝論。應變 而動,是為順常;苟錯其方,則為妖眚。故下體生於上,上體生於下:氣 之反者也。人生獸,獸生人:氣之亂者也。男化為女,女化為男:氣之貿 者也。魯,牛哀,得疾,七日化而為虎,形體變易,爪牙施張。其兄啟戶 而入,搏而食之。方其為人,不知其將為虎也;方有為虎,不知其常為人 也。故晉,太康中,陳留阮士瑀,傷於虺,不忍其痛,數嗅其瘡,已而雙 虺成於鼻中。元康中,歷陽紀元載客食道龜,已而成瘕,醫以藥攻之,下 龜子數升,大如小錢,頭足殼備,文甲皆具,惟中藥已死。夫妻非化育之 氣,鼻非胎孕之所,享道非下物之具:從此觀之,萬物之生死也,與其變 化也,非通神之思,雖求諸已,惡識所自來。然朽草之為螢,由乎腐也; 麥之為蝴蝶,由乎溼也。爾則萬物之變,皆有由也。農夫止麥之化者,漚 之以灰;聖人理萬物之化者,濟之以道:其然與;不然乎?
季桓子穿井,獲如土缶,其中有羊焉,使問之仲尼,曰:「吾穿井其獲狗 ,何耶?」仲尼曰:「以丘所聞,羊也。丘聞之:木石之怪,夔,『魍魎 。』水中之怪,龍,『罔象。』土中之怪曰『賁羊。』」夏鼎志曰:「『 罔象』如三歲兒,赤目,黑色,大耳,長臂,赤爪。索縛,則可得食。」 王子曰:「木精為『遊光,』金精為『清明』」也。
晉惠帝元康中,吳郡婁縣懷瑤家忽聞地中有犬聲隱隱。視聲發處,上有小 竅,大如螾穴。瑤以杖刺之,入數尺,覺有物。乃掘視之,得犬子,雌雄 各一,目猶未開,形大於常犬。哺之,而食。左右咸往觀焉。長老或云: 「此名『犀犬,』得之者,令家富昌,宜當養之。」以目未開,還置竅中 ,覆以磨礱,宿昔發視,左右無孔,遂失所在。瑤家積年無他禍幅。至太 興中,吳郡太守張懋,聞齋內床下犬聲。求而不得。既而地坼,有二犬子 ,取而養之,皆死。其後懋為吳興兵沈充所殺。尸子曰:「地中有犬,名 曰『地狼;』有人,名曰『無傷。』夏鼎志曰:「掘地而得狗,名曰『賈 ;』掘地而得豚,名曰『邪;』掘地而得人;名曰『聚:』『聚』無傷也 。」此物之自然,無謂鬼神而怪之。然則『賈』與『地狼』名異,其實一 物也。淮南畢萬曰:「千歲羊肝,化為『地宰;』蟾蜍得『(上艸下瓜), 』卒時為『鶉。』」此皆因氣化以相感而成也。
吳諸葛恪為丹陽太守,嘗出獵,兩山之間,有物如小兒,伸手欲引人。恪 令伸之,乃引去故地。去故地,即死。既而參佐問其故,以為神明。恪曰 :「此事在白澤圖內;曰:『兩山之間,其精如小兒,見人,則伸手欲引 人,名曰「傒囊,」引去故地,則死。』無謂神明而異之。諸君偶未見耳 。」
王莽建國四年,池陽有小人景,長一尺餘,或乘車,或步行,操持萬物, 大小各自相稱,三日乃止。莽甚惡之。自後盜賊日甚,莽竟被殺。管子曰 :「涸澤數百歲,谷之不徙,水之不絕者,生『慶忌。』慶忌』者,其狀 若人,其長四寸,衣黃衣,冠黃冠,戴黃蓋,乘小馬,好疾馳,以其名呼 之,可使千里外一日反報。」然池陽之景者,或「慶忌」也乎。又曰:「 涸小水精,生『蚳。』」『蚳』者,一頭而兩身,其狀若蛇,長八尺,以 其名呼之,可使取魚鱉。
晉,扶風楊道和,夏於田中,值雨,至桑樹下,霹靂下擊之,道和以鋤格 折其股,遂落地,不得去。唇如丹,目如鏡,毛角長三寸,餘狀似六畜, 頭似獮猴。
秦時,南方有「落頭民,」其頭能飛。其種人部有祭祀,號曰「蟲落,」 故因取名焉,吳時,將軍朱桓,得一婢,每夜臥後,頭輒飛去。或從狗竇 ,或從天窗中出入,以耳為翼,將曉,復還。數數如此,傍人怪之,夜中 照視,唯有身無頭,其體微冷,氣息裁屬。乃蒙之以被。至曉,頭還,礙 被不得安,兩三度,墮地。噫吒甚愁,體氣甚急,狀若將死。乃去被,頭 復起,傅頸。有頃,和平。桓以為大怪,畏不敢畜,乃放遣之。既而詳之 ,乃知天性也。時南征大將,亦往往得之。又嘗有覆以銅盤者,頭不得進 :遂死。
江,漢之域,有「貙人,」其先,廩君之苗裔也,能化為虎。長沙所屬蠻 縣東高居民,曾作檻捕虎,檻發,明日眾人共往格之,見一亭長,赤幘, 大冠,在檻中坐。因問「君何以入此中?」亨長大怒曰:昨忽被縣召,夜 避雨,遂誤入此中。急出我。」曰:「君見召,不當有文書耶?」即出懷 中召文書。於是即出之。尋視,乃化為虎,上山走。或云:「貙,虎化為 人,如著紫葛衣,其足無踵,虎,有五指者,皆是貙。」
蜀中西南高山之上,有物,與猴相類,長七尺,能作人行,善走逐人,名 曰「猳國,」一名「馬化,」或曰「玃猿。」伺道行婦女有美者,輒盜取 ,將去,人不得知。若有行人經過其旁,皆以長繩相引,猶故不免。此物 能別男女氣臭,故取女,男不取也。若取得人女,則為家室。其無子者, 終身不得還。十年之後,形皆類之。意亦迷惑,不復思歸。若有子者,輒 抱送還其家,產子,皆如人形。有不養者,其母輒死;故懼怕之,無敢不 養。及長,與人不異。皆以楊為姓。故今蜀中西南多諸楊,率皆是「國」 「馬化」之子孫也。
臨川間諸山有妖物,來常因大風雨,有聲如嘯,能射人,其所著者,有頃 ,便腫,大毒。有雌雄:雄急,而雌緩;急者不過半日間,緩者經宿。其 旁人常有以救之,救之少遲,則死。俗名曰「刀勞鬼。」故外書云:「鬼 神者,其禍福發揚之驗於世者也。」老子曰:「昔之得一者:天得一以清 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,谷得一以盈,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。」然則 天地鬼神,與我並生者也;氣分則性異,域別則形殊,莫能相兼也。生者 主陽,死者主陰,性之所託,各安其生,太陰之中,怪物存焉。
越地深山中有鳥,大如鳩,青色,名曰「冶鳥,」穿大樹,作巢,如五六 升器,戶口徑數寸:周飾以土埡,赤白相分,狀如射侯。伐木者見此樹, 即避之去;或夜冥不見鳥,鳥亦知人不見,便鳴喚曰:「咄咄上去!」明 日便宜急上;「咄咄下去!」明日便宜急下;若不使去,但言笑而不已者 ,人可止伐也。若有穢惡及其所止者,則有虎通夕來守,人不去,便傷害 人。此鳥,白日見其形,是鳥也;夜聽其鳴,亦鳥也;時有觀樂者,便作 人形,長三尺,至澗中取石蟹;就人炙之,人不可犯也。越人謂此鳥是「 越祝」之祖也。
南海之外,有「鮫人,」水居,如魚,不廢織績。其眼,泣,則能出珠。
廬江耽,樅陽二縣境,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,時聞哭聲多者至數十 人,男女大小,如始喪者。鄰人驚駭,至彼奔赴,常不見人。然於哭地, 必有死喪。率聲若多,則為大家;聲若小,則為小家。
廬江大山之間,有「山都,」似人,裸身,見人便走。有男,女,可長四 五丈,能相喚,常在幽昧之中,似魑魅鬼物。
漢光武中平中,有物處於江水,其名曰「蜮,」一曰「短狐。」能含沙射
人。所中者,則身體筋急,頭痛,發熱。劇者至死。江人以術方抑之,則
得沙石於肉中。詩所謂「為鬼,為蜮,」則不可測也。今俗謂之「溪毒。
」先儒以為男女同川而浴,淫女,為主亂氣所生也。
漢,永昌郡不違縣,有禁水;水有毒氣,唯十一月,十三月差可渡涉,自
正月至十月不可渡;渡輒病殺人,其氣中有惡物,不見其形,其似有聲。
如有所投擊內中木,則折;中人,則害。士俗號為「鬼彈。」故郡有罪人
,徙之禁防,不過十日,皆死。
余外婦姊夫蔣士,有傭客,得疾,下血;醫以中蠱,乃密以蘘荷根布席下 ,不使知,乃狂言曰:「食我蟲者,乃張小小也。」乃呼「小小亡」云, 今世攻蠱,多用蘘荷根,往往驗。蘘荷,或謂嘉草。
鄱陽趙壽,有犬,蠱,時陳岑詣壽,忽有大黃犬六七群,出吠岑,後余相
伯歸與壽婦食,吐血,幾死。乃屑桔梗以飲之而愈。蠱有怪物,若鬼,其
妖形變化雜類殊種:或為狗豕,或為蟲蛇。其人不自知其形狀,行之於百
姓,所中皆死。
滎陽郡有一家,姓廖,累世為蠱,以此致富。後取新婦,不以此語之。遇
家人咸出,唯此婦守舍,忽見屋中有大缸,婦試發之,見有大蛇,婦乃作
湯灌殺之。及家人歸,婦具白其事,舉家驚惋。未幾,其家疾疫,死亡略
盡。
搜神記卷十三
泰山之東,有澧泉,其形如井,本體是石也。欲取飲者,皆洗心志,跪而 挹之,則泉出如飛,多少足用,若或污漫,則泉止焉。蓋神明之嘗志者也 。
二華之山,本一山也,當河,河水過之,而曲行;河神巨靈,以手擘開其 上,以足蹈離其下,中分為兩。以利河流。今觀手跡於華嶽上,指掌之形 具在;腳跡在首陽山下,至今猶存。故張衡作西京賦所稱「巨靈贔屭,高 掌遠蹠,以流河曲,」是也。
漢武徙南嶽之祭於廬江,灊縣,霍山之上,無水,廟有四鑊,可受四十斛 ,至祭時,水輒自滿,用之,足了,事畢,即空,塵土樹葉,莫之污也。 積五十歲,歲作四祭,後但作三祭,一鑊自敗。
樊東之口,有樊山,若天旱,以火燒山,即至大雨。今往有驗。
空乘之地,今名為孔寶,在魯南,山之穴外,有雙石,如桓楹起立,高數 丈。魯人絃歌祭祀,穴中無水,每當祭時,灑掃以告,輒有清泉自石間出 ,足以周事。既已,泉亦止。其驗至今存焉。
湘穴中有黑土,歲大旱,人則共壅水以塞此穴;穴淹,則大雨立至。
秦惠王二十七年,使張儀築成都城,屢頹。忽有大龜浮於江,至東子城東 南隅而斃。儀以問巫。巫曰:「依龜築之。」便就,故名龜化城。
由拳縣,秦時長水縣也。始皇時童謠曰:「城門有血,城當陷沒為湖。」 有嫗聞之,朝朝往窺。門將欲縳之。嫗言其故。後門將以犬血塗門,嫗見 血,便走去。忽有大水,欲沒縣。主簿令幹入白令,令曰:「何忽作魚? 」幹曰:「明府亦作魚。」遂淪為湖。
秦時,築城於武周塞內,以備胡,城將成,而崩者數焉。有馬馳走,周旋 反復,父老異之,因依馬跡以築城,城乃不崩。遂名馬邑。其故城今在朔 州。
漢武帝鑿昆明池,極深,悉是灰墨,無復土。舉朝不解。以問東方朔。朔 曰:「臣愚不足以知之。」曰:「試問西域人。」帝以朔不知,難以移問 。至後漢明帝時,西域道人入來洛陽,時有憶方朔言者,乃試以武帝時灰 墨問之。道人云:「經云:『天地大劫將盡,則劫燒。』此劫燒之餘也。 」乃知朔言有旨。
臨汜縣有廖氏,世老壽。後移居,子孫輒殘折。他人居其故宅,復累世壽 。乃知是宅所為。不知何故。疑井水赤。乃掘井左右,得古人埋丹砂數十 斛;丹汁入井,是以飲水而得壽。
江東名「餘腹」者:昔吳王闔閭江行,食膾,有餘,因棄中流,悉化為魚
;今魚中有名「吳王膾餘」者,長數寸,大者如箸,猶有膾形。
蟛(虫越),蟹也。嘗通夢於人,自稱「長卿。」今臨海人多以「長卿」呼
之。
南方有蟲,名「(虫禺),」一名「蠋,」又名「青蚨,」形似蟬而稍大, 味辛美,可食。生子必依草葉,大如蠶子,取其子,母即飛來,不以遠近 ,雖潛取其子,母必知處。以母血塗錢八十一文,以子血塗錢八十一文: 每市物。或先用母錢,或先用子錢,皆復飛歸。輪轉無已。故淮南子術以 之還錢,名曰「青蚨。」
土蜂,名曰「蜾,」今世謂「,」「細腰」之類。其為物雄而無雌,不交 ,不產;常取桑蟲或阜螽子育之,則皆化成己子。亦或謂之「螟蛉。」詩 曰:「螟蛉有子,果羸負之,」是也。
木蠹,生蟲,羽化為蝶。
蝟多刺,故不使超踰楊柳。
崑侖之(山虛),地首也,是惟帝之下都,故其外絕以弱水之深,又環以炎 火之山。山上有鳥獸草木,皆生育滋長於炎火之中;故有「火澣布,」非 此山草木之皮枲,則其鳥獸之毛也。漢世西域舊獻此布,中閒久絕。至魏 初時,人疑其無有。文帝以為火性酷裂,無含生之氣,著之典論,明其不 然之事,絕智者之聽。及明帝立,詔三公曰:「先帝昔著典論,不朽之格 言,其刊石於廟門之外及太學,與「石經」並以永示來世。」至是,西域 使人獻「火浣布」袈裟,於是刊滅此論,而天下笑之。
夫金之性一也,以五月丙午日中鑄,「為陽燧,」以十一月壬子夜半鑄, 為「陰燧。」(言丙午日鑄為「陽燧,」可取火;壬子夜鑄為「陰燧,」 可取水也。)
漢靈帝時,陳留蔡邕,以數上書陳奏,忤上旨意,又內寵惡之,慮不免, 乃亡命江海,遠跡吳會。至吳,吳人有燒桐以爨者,邕聞火烈聲,曰:「 此良材也。」因請之,削以為琴,果有美音。而其尾焦,因名「焦尾琴。 」
蔡邕嘗至柯亭,以竹為椽,邕仰盼之,曰:「良竹事。」取以為笛,發聲 遼亮。一云:「邕告吳人曰:『吾昔嘗經會稽高遷亭,見屋東間第十六竹 椽可為笛,取用,果有異聲。』」
搜神記卷十四
昔高陽氏,有同產而為夫婦,帝放之於崆峒之野。相抱而死。神鳥以不死 草覆之,七年,男女同體而生。二頭,四手足,是為蒙雙氏。
高辛氏,有老婦人,居於王宮,得耳疾,歷時,醫為挑治,出頂蟲,大如 繭。婦人去,後置以瓠籬,覆之以盤,俄爾頂蟲乃化為犬。其文五色。因 名盤瓠,遂畜之。時戎吳強盛,數侵邊境,遣將征討,不能擒勝。乃募天 下有能得戎吳將軍首者,贈金千斤,封邑萬戶,又賜以少女。後盤瓠銜得 一頭,將造王闕。王診視之,即是戎吳。為之奈何?群臣皆曰:「盤瓠是 畜,不可官秩,又不可妻。雖有功,無施也。」少女聞之,啟王曰:「大 王既以我許天下矣。盤瓠銜首而來,為國除害,此天命使然,豈狗之智力 哉。王者重言,伯者重信,不可以女子微軀,而負明約於天下,國之禍也 。」王懼而從之。令少女從盤瓠,盤瓠將女上南山,草木茂盛,無人行跡 。於是女解去衣裳,為僕豎之結,著獨力之衣,隨盤瓠升山,入谷,止於 石室之中。王悲思之,遣往視覓,天輒風雨,嶺震,雲晦,往者莫至。蓋 經三年,產六男,六女。盤瓠死,後自相配偶,因為夫婦。織績木皮,染 以草實。好五色衣服,裁制皆有尾形,後母歸,以語王,王遣使迎諸男女 ,天不復兩。衣服褊褳,言語侏(人离),飲食蹲踞,好山惡都。王順其意 ,賜以名山,廣澤,號曰蠻夷。蠻夷者,外癡內黠,安土重舊,以其受異 氣於天命,故待以不常之律。田作,賈販,無關繻,符傳,租稅之賦。有 邑,君長皆賜印綬。冠用獺皮,取其遊食於水。今即梁漢、巴蜀、武陵、 長沙、廬江郡夷是也。用糝,雜魚肉,叩槽而號,以祭盤瓠,其俗至今。 故世稱「赤髀,橫裙,盤瓠子孫。」
槁離國王侍婢有娠,王欲殺之。婢曰:「有氣如雞子,從天來下,故我有 娠。」後生子,捐之豬圈中,豬以喙噓之;徙至馬櫪中馬復以氣噓之。故 得不死。王疑以為天子也,乃令其母收畜之,名曰東明。常令牧馬。東明 善射,王恐其奪己國也,欲殺之。東明走,南至施掩水,以弓擊水。魚鱉 浮為橋,東明得渡。魚鱉解散,追兵不得渡。因都王夫餘。
古徐國宮人娠而生卵,以為不祥,棄之水濱。有犬,名鵠蒼,銜卵以歸。 遂生兒,為徐嗣君。後鵠蒼臨死,生角而九尾,實黃龍也。葬之徐里中。 見有狗壟在焉。
鬥伯比父早亡,隨母歸在舅姑之家,後長大,乃奸妘子之女,生子文。其 妘子妻恥女不嫁而生子。乃棄於山中。妘子遊獵,見虎乳一小兒,歸與妻 言,妻曰:「此是我女與伯比私通生此小兒。我恥之,送於山中。」妘子 乃迎歸養之,配其女與伯比。楚人因呼子文為「穀烏菟。」仕至楚相也。
齊惠公之妾蕭同叔子見御,有身,以其賤,不敢言也,取薪而生頃公於野 ,又不敢舉也。有貍乳而鸇覆之。人見而收,因名曰無野是為頃公。
袁(金刃)者,羌豪也,秦時,拘執為奴隸,後得亡去,秦人追之急迫,藏 於穴中,秦人焚之,有景相如虎來為蔽,故得不死。諸羌神之,推以為君 。其後種落熾盛。
後漢定襄太守竇奉妻生子武,并生一蛇。奉送蛇於野中,及武長大,有海 內俊名。母死,將葬未窆,賓客聚集,有大蛇從林草中出,徑來棺下,委 地俯仰,以頭擊棺,血涕並流,狀若哀慟,有頃而去。時人知為竇氏之祥 。
晉懷帝永嘉中,有韓媼者,於野中見巨卵。持歸育之,得嬰兒。字曰撅兒 。方四歲,劉淵築平陽城,不就,募能城者。撅兒應募。因變為蛇,令媼 遺灰誌其後,謂媼曰:「憑灰築城,城可立就。」竟如所言。淵怪之,遂 投入山穴間,露尾數寸,使者斬之,忽有泉出穴中,匯為池,因名金龍池 。
元帝永昌中,暨陽人任谷,因耕,息於樹下,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。既 而不知所在。谷遂有妊。積月,將產,羽衣人復來,以刀穿其陰下,出一 蛇子,便去。谷遂成宦者,詣闕自陳,留於宮中。
舊說:太古之時,有大人遠征,家無餘人,唯有一女。牡馬一匹,女親養 之。窮居幽處,思念其父,乃戲馬曰:「爾能為我迎得父還,吾將嫁汝。 」馬既承此言,乃絕韁而去。徑至父所。父見馬,驚喜,因取而乘之。馬 望所自來,悲鳴不已。父曰:「此馬無事如此,我家得無有故乎!」亟乘 以歸。為畜生有非常之情,故厚加芻養。馬不肯食。每見女出入,輒喜怒 奮擊。如此非一。父怪之,密以問女,女具以告父:「必為是故。」父曰 :「勿言。恐辱家門。且莫出入。」於是伏弩射殺之。暴皮於庭。父行, 女以鄰女於皮所戲,以足蹙之曰:「汝是畜生,而欲取人為婦耶!招此屠 剝,如何自苦!」言未及竟,馬皮蹶然而起,卷女以行。鄰女忙怕,不敢 救之。走告其父。父還求索,已出失之。後經數日,得於大樹枝間,女及 馬皮,盡化為蠶,而績於樹上。其(上爾下虫)綸理厚大,異於常蠶。鄰婦 取而養之。其收數倍。因名其樹曰桑。桑者,喪也。由斯百姓競種之,今 世所養是也。言桑蠶者,是古蠶之餘類也。案:天官:「辰,為馬星。」 蠶書曰:「月當大火,則浴其種。」是蠶與馬同氣也。周禮:「教人職掌 ,票原蠶者。」注云:「物莫能兩大,禁原蠶者,為其傷馬也。」漢禮皇 后親採桑祀蠶神,曰:「菀窳婦人,寓氏公主。」公主者,女之尊稱也。 菀窳婦人,先蠶者也。故今世或謂蠶為女兒者,是古之遺言也。
羿請無死之藥於西王母,嫦娥竊之以奔月,將往,枚筮之於有黃。有黃占 之曰:「吉。翩翩歸妹,獨將西行。逢天晦芒,毋恐毋驚。後且大昌。」 嫦娥遂託身於月,是為「蟾蠩」。
舌埵山帝之女死,化為怪草,其葉鬱茂,其華黃色,其實如兔絲。故服怪 草者,恆媚於人焉。
滎陽縣南百餘里,有蘭巖山,峭拔千丈,常有雙鶴,素羽皦然,日夕偶影 翔集。相傳云:「昔有夫婦隱此山,數百年,化為雙鶴,不絕往來。」忽 一旦,一鶴為人所害,其一鶴歲常哀鳴。至今響動巖谷,莫知其年歲也。
豫章新喻縣男子,見田中有六七女,皆衣毛衣,不知是鳥。匍匐往得其一 女所解毛衣,取藏之,即往就諸鳥。諸鳥各飛去,一鳥獨不得去。男子取 以為婦。生三女。其母後使女問父,知衣在積稻下,得之,衣而飛去,後 復以迎三女,女亦得飛去。
漢靈帝時,江夏黃氏之母浴盤水中,久而不起,變為黿矣。婢驚走告。比 家人來,黿轉入深淵。其後時時出見。初,浴,簪一銀釵,猶在其首。於 是黃氏累世不敢食黿肉。
魏黃初中,清河宋士宗母,夏天於浴室裡浴,遣家中大小悉出,獨在室中 。良久,家人不解其意,於壁穿中窺之。不見人體,見盆水中有一大鱉。 遂開戶,大小悉入,了不與人相承。嘗先著銀釵,猶在頭上。相與守之。 啼泣無可奈何。意欲求去,永不可留。視之積日,轉懈。自捉出戶外。其 去甚駛,逐之不及,遂便入水。後數日,忽還,巡行宅舍如平生,了無所 言而去。時人謂士宗應行喪治服;士宗以母形雖變,而生理尚存,竟不治 喪。此與江夏黃母相似。
吳孫皓寶鼎元年六月,晦,丹陽宣騫母,年八十矣。亦因洗浴化為黿,其 狀如黃氏。騫兄弟四人,閉戶衛之,掘堂上作大坎,瀉水其中。黿入坎遊 戲。一二日間,恆延頸外望,伺戶小開,便輪轉自躍入於深淵。遂不復還 。
漢獻帝建安中,東郡民家有怪;無故,甕器自發訇訇作聲,若有人擊。盤 案在前,忽然便失,雞生子,輒失去。如是數歲,人甚惡之。乃多作美食 ,覆蓋,著一室中,陰藏戶間窺伺之。果復重來,發聲如前。聞,便閉戶 ,周旋室中,了無所見。乃闇以杖撾之。良久,於室隅間有所中,便聞呻 吟之聲,曰:「!!」宜死。開戶視之,得一老翁,可百餘歲,言語了不 相當,貌狀頗類於獸。遂行推問,乃於數里外得其家,云:「失來十餘年 。」得之哀喜。後歲餘,復失之。聞陳留界復有怪如此。時人咸以為此翁 。
End of Project Gutenberg's Sou Shen Ji, Volume 11-14 (300 A.D.), by Bao Gan